从他第一次盯着林时发愣,第一次因为微小的碰触而难耐,第一次在梦里放任自己为所欲为——到第一次和林时分离,无法忍受的,日日夜夜,浓烈而深切的想念。
那是难以抑制的渴望,冗长而晦涩,炽烈而缠绵,如附骨之疽,丝丝寸寸,侵入肺腑。
他再也无法忍受,单纯的友情已经变成了甜蜜的惩罚,他着了魔,想要疯狂地孤注一掷,拥有更多。或者——一无所有。
陆珩抿着唇,眼里满是翻滚的情绪,他拿起手机,拨通林时的电话。
“哟,哥们儿,都急得打电话了,你越急我越想敲诈勒索啊!”
耳边响起林时吊儿郎当的揶揄,陆珩闭了闭眼。
“林时。”他低低道,“那是给你的。”
“\'Tis fresh morning with me when you are by at night……”
他一字一句地读出来,清冽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被察觉的颤抖。
“……I am a fool.”
陆珩没有再读最后一句。
听筒里只有沉默。许久,他才听到林时迟疑的声音。
“这是……什么意思?”
陆珩静了一瞬,反问回去:“你不明白么?”
林时僵住了。
难以置信。
但明白了。
于是他脸上的笑容缓缓凝固。他张开嘴,想要再问一次,好确认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但他的喉咙像被掐住一样,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他反复张开嘴,又合上。
“阿时。”听筒里的陆珩低低道,“如果你无法接受……”
耳边传来嘟嘟的声响,陆珩一愣,却又好像并不意外。他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冬日里,连阳光都带着寒意,冷风肃肃而来,划过他的脸畔,眼角,鼻尖,遇到阻碍又打着圈回旋,反反复复,像刀割凌迟。
他颓然又难堪地发现,原来还是高估了自己,原本以为足够果断和勇敢,宁可孤注一掷,也不愿再受其乱。但直到现在他才发现,想象之所以那么容易,是因为它永远不如现实那样,让人痛断肝肠。
如果你无法接受……
也没有关系。
我本也没有抱着太大的期待,只是情难自禁,无法自已。
但能不能,不要疏远我?
买卖不成,仁义还在。
他想说,我们,我们——
我们还曾是朋友。
曾经是。
他自嘲一笑。
……
林时下意识挂断电话,整个人不住地冒汗。
他的心跳得飞快。
陆珩,他,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两个男人!
林时在恐慌,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自己的朋友,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homosexual,他的脑海里跳出这样的词汇,他甚至不敢想那中文触目惊心的三个字。他从没有接触过,或者说,这样三个字,从来都只存在于一个概念里,对他来说是陌生的领域。
诚然他不是一点都不懂。当两个关系好的男生走在一起,若他们相貌身高恰好都比较优秀,那么时常会有女生看着他们偷笑,尖叫,她们把这叫做萌,叫做腐。他和陆珩就是这样的,上高中的时候,时常被打趣,刚开始他还会毫不犹豫地反驳,到后来他甚至会无所谓地顺着玩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