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屿明从浴室出来了也不理人,仿佛回到了两人刚认识的时候,臭着一张帅脸,穿着阚颂宁的T恤和运动裤,往沙发上一坐,低头看手机。阚颂宁本来以为他在闹别扭,可能不会喝那杯牛奶了,没想到洗完澡出来,看到杯子已经空了。
“裴小乖。”
阚颂宁坐在床边,戳了戳被子,忽然感觉这个场景异常熟悉。
可不是么,这小孩每次闹别扭都往被子里团,好像总也意识不到自己个头很大,以为缩进被子里就是躲好了,可是那么大一团鼓出来,真是……怪可爱的。
他把手伸进被子,去挠裴屿明的痒痒肉,“又在委屈什么呢,跟我说说呗。”
没反应。
他干脆在床边蹲下来,拉下盖在裴屿明头上的被子,露出一双红红的眼睛。
阚颂宁的第一反应是反省自己有没有做什么欺负小孩的事,但想了半天依旧无果,只好去亲裴屿明的鬓角,轻声哄他:“宝宝别哭啊……”
怎么这样,小孩嘴角还沾着奶渍呢,就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太招人疼。
就在阚颂宁以为今晚的小孩很难哄,一时半会儿撬不开嘴时,裴屿明忽然抬起手臂挡住了眼睛,闷闷地说:“我以前,喜欢一个人。”
“……他好漂亮。”
不知道为什么,阚颂宁觉得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点懊恼,又有点丧气。
裴屿明侧躺在床上,移开手臂,露出比刚才更红一些的眼睛,看着阚颂宁,伸出另一只带着被窝温度的手,松松地圈住他细瘦的腕骨。裴屿明很喜欢圈着这里,虎口贴着脉搏,轻轻地转动一下,他说:“你也好看,但是,是不一样的好看。”
阚颂宁听到这话先是愣了愣,再是忍不住笑了。
原来是小孩的求生欲。
在现任面前说起旧爱,好像是得有点这方面的自觉才行,不然醋缸子肯定要碎一地,不过阚颂宁倒是没什么别的感觉,只是心疼裴屿明,更想不通怎么会有人舍得伤害这么好的小孩。
“我好喜欢他,特别、特别想保护他,但是……”裴屿明顿了顿,声音带上轻微的哭腔,“我太没用了,我很幼稚,很蠢,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好像只是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说喜欢我,愿意跟我逃跑,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可是醒过来,他还是和坏人走了。”
复读的那一年里,裴屿明经常做梦。
梦到被踩脏的碎花裙,洋桔梗那么干净,和他心里的公主一样,可现在却被揉碎弄坏;梦到橱窗里华美的旗袍,他想走进店里买下它,可是脚下仿佛灌了铅,怎么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旗袍被别人买走。高强度的复习压力下,他总是睡不到五个小时就醒过来,盯着天花板发呆,想喝酒,想抽烟,想做爱,想变成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