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他打电话了,关机。老太太在桌前坐下,摘下眼镜按了按眼角。
段吹雨见她眼眶红了,惊了一跳,忙蹲下来道:怎么了这是?
老太太揉着眼皮,声音有些哽咽:我就知道会这样,我就是想心里舒坦点,才忙前忙后做这么些好菜的,你说都23岁的人了,他都有七八年没过过生日了。
段吹雨揉着她的膝盖,问道:奶奶,到底怎么了?
今儿是衍衍他妈的忌日。
段吹雨一怔:什,今天不是他生日吗?
他有些懵,老太太话里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不是生日吗?
怎么会变成任衍妈妈的忌日?
他妈妈竟然已经不在了?
也是他的生日。老太太刮了下泛红的鼻头,他妈在他生日那天走的。
段吹雨彻底愣住了,头顶宛如惊雷炸起。
难怪这些天即使相距甚远,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觉到任衍的不对劲。
今天,生日,忌日。
十月四号。
段吹雨猛地想起了任衍的微信ID。
1004。
这简单的四个数字原来还包含着这样沉重而残酷的意义。
衍衍他妈走得早,还是在他生日那天走的,他妈走了之后,他就没再过过生日,这些我都是听他爸说的。后来他来这边念了大学,我想着得把过去没过的生日都给他补回来,可他就是不乐意,不让我给他过呀。
老太太说着眼睛就发酸,揉着眼眶继续道:这孩子不常笑,性子也闷,有什么事儿又不爱跟人说,他近来笑得多,我还高兴呢,想着今年应该能给他好好过个生日了
老太太回头看了看餐桌上的饭菜,叹了口气:前天我就联系不上他了,每年国庆都这样,一到假期,就找不着人,我呢,也是闲的,非要做这一大桌子菜,知道他不会来,还是要做,不做她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我这心里头难受啊。
段吹雨终于明白为什么刚刚在电话里,老太太说的是过来陪陪奶奶,而不是过来陪衍衍过生日。
明明是生日,却承载着这样残忍的回忆,每年的这一天,孤独的情绪必定会漫进每一个相关的人的心里。
眼下这孤独竟然也漫进了段吹雨心里,他用力眨了眨眼睛,起身道:奶奶,您知道任衍哥的学校么?
老太太蹭了下眼角,报了个学校名。
成。段吹雨轻轻揉了揉她的肩膀,宽慰道,您别担心,我现在就去找他。
他手机关机了呀,你怎么找他呀?
段吹雨回来得匆忙,全身上下就挎了一个黑色的单肩包,他勾了勾包带,说:没事儿,大不了把学校翻个底朝天。
言罢,段吹雨挎着包跑出了门。
23岁生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