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绍难得的没有立刻怼他,只是低头认真地拿棉签给他擦药。
喻岩烫伤的地方不大,但是很深,水泡挤烂后,凹陷的伤口已经溃烂发黑,像一个小小的黑洞,洞周则红丝丝的,与四周白皙的皮肤好坏分明,任谁都会觉得触目惊心。
年绍也是如此,其实他现在都还没想明白自己昨晚为什么会拿烟头烫喻岩,只是当时太气了,可是那种生气又完全说不过去,也更不是可以用来伤害人的理由。烫完之后的他当时就后悔了,甚至想问问喻岩痛不痛,最后却什么都没问,像之前在校医务室那次一样落荒而逃。
此刻看到那个可怖的伤口,他才惊觉,自己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对不起。”他抬起头来,看向喻岩轻轻地说。
“啊?”喻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知道他听到了,年绍没有回答,而是低头继续涂药。
喻岩也没有再追问,但不一会儿,他听到年绍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自言自语说:“仅此一次。”
仅此一次对不起吗?
喻岩又有些想笑,也是,像他年绍这种人,说一次对不起都像太阳从西边出来。
正想着,上课铃拉回了他的思绪,此时年绍也涂好了药。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
喻岩找书的时候忍不住瞥了一眼自己的手,伤口被涂得很均匀,刚刚涂药的时候虽然刻意不去看年绍,但还是能感觉到他很用心。
也许他真的会有愧疚之心吧,可是又能持续多久?
就像前两次那样,给了巴掌又给颗枣吃,还没吃完又来一巴掌。
第一次会觉得他良心未泯,但次数多了,想来他也只是为了自己心安罢了吧。
不过,如果这种心安化解一些年绍心中的仇恨的话,那他挨再多次巴掌也愿意,喻岩心想。
月考过后的两天内,上课时老师们不讲新课而讲试卷。
第三节 课是语文,谭丽芳照例拿他的试卷上去当模板讲,整张卷子,他唯有作文扣了四分。
班上其他人却大部分考得惨不忍睹,老谭大发雷霆,一边讲试卷一边将讲台拍得震天响——
“你们都埋怨这试卷很难,难吗?”
“说了八百遍阅读理解要学会找文眼,‘故都的秋’具有什么样的特点,这题我上课时也讲过八百回了吧?就在第一段——‘北国的秋,却特别地来得清,来得静,来得悲凉’。怎么又光看着我?快标记啊!”
“呵,呵呵!采薇、离骚这些你们填不对也就算了,涉江采芙蓉这么简单的怎么还有人填错?还‘江南可采莲,兰泽在芳草。鱼戏莲叶间,所思在远道’?串背也不是这么串的吧?都串回小学一年级去了!笑?杨啸,说的就是你,你还有脸笑?我看你才是鱼吧,所学所思都跑远道去了……”
“哈哈哈哈哈!”课堂上压抑的氛围终于被杨啸的这首串诗打破,大家都拍桌狂笑起来。
喻岩也忍不出扑哧一笑,笑着笑着却又愣住。
涉江采芙蓉,兰泽在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所思在远道……
脑海中开始一幕又一幕地划过昨晚的情景——
浑身酒气逼人醉眸迷离的阙星辰。
紧紧环抱住他不肯撒手的阙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