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一心修佛的他气到这个地步,这厮还真的是三界六道里的独一份!
“我懂,地府那么多人间来的亡者,来来往往的,我听了好几百年,怎么会不懂?”
湛离白了他一眼,想骂一句你懂个屁,良好的修养还是让他没能骂的出口,转而说了一句:“那你知道什么叫虚己以听吗?”
子祟向里侧翻过身去,床板又是一响,他咧嘴一笑:“不仅知道,还知道什么叫酸文假醋。”
“你……”湛离一翻身,就差点撞到他脸上,只能下意识飞速往后一仰,拉开了距离,这才说,“你睡不着是吧,非要找点话来说?”
子祟一把把他拉进怀里,紧紧箍住,床榻吱啊吱啊响,更是让人红了脸颊:“这不美人在怀吗,哪能睡得着?”
湛离就好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过于浓郁的气息裹挟而来,手比想法更快,已经一手肘击了过去,子祟迅速松手,以便腾出空来挡住他这一击。
甚至于还有空继续调笑了一句:“啧啧,美人喜欢的套路不太一样啊。”
他举起紧紧相牵的手来:“忘了一字成令是不是?”
子祟嘴角一扯,轻哼一声,嘀咕了一句“无趣”,便又乖乖躺好合上眼睛,乍一眼看去,笔直得活像是太平间里的尸体。
结果湛离刚闭眼,就听身侧长长叹了口气,只好复又睁开:“睡不着?”
子祟顿了顿,才轻声“嗯”了一声:“我第一次睡在屋顶下。”
湛离一惊,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第一次睡?”
他却似乎全然没放在心上,只是翻来覆去怎么都觉得不太舒服,于是腾出空着的那只手来摇了摇:“地府什么样你也看见了,赤地千里荒无人烟,哪有什么房屋,以前我想睡觉,都是随便往地上一躺。”
这样睁眼看不到天空的小房间于他而言,实在是太压抑了。
“打雷下雨怎么办?岂不是连个能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他实在是无心睡觉,只好用手指缠着他的头发玩,轻笑了一声,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地府没有春夏秋冬,更没有风雪雷电,永远是一成不变的,你难道没注意到吗?”
而他就在那一成不变的寂静之中,无风无雪亦无晴,沉默着生活了近千年——更遑论这千年的前两百年里,不仅一成不变,更是空无一人。
湛离索性也不睡了,一把扯回自己的头发:“没有。地府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
“你不是已经在地府住了七七四十九天了吗?”
他一时沉默,那七七四十九天里,他别的什么也没干,就光顾着看他怎么受罚了,一遍遍的死去又活来,哪有空注意别的东西。
子祟自顾自“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你没看除了我以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