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地狱亡者本身就要受遍各种酷刑,偶尔承受一下他的杀欲,也没人在意,不过是从自虐,发展成了虐别人。
湛离却又是一顿,心下某处猛一激荡,千般酸涩都涌上心头,有些心疼,又有些罪恶。
他见状终于轻嗤一声,目光里闪过一丝猩红怒火,咧嘴露出了小小的虎牙,一甩手血洒了一地:“上神这神色……莫不是心疼我这个区区煞童?”
“大概是。”
然而子祟却像是受到了人世间最大的侮辱似的,一双黑瞳忽然溢出了血色,欺身而上一把将人摁倒在地:“什么心疼,我配吗?上神也不怕心疼一个煞童说出去叫人耻笑!我不需要施舍的心疼,没人心疼我也过得很好!”
湛离被压得心口发疼,旧伤被牵动,疼得五官都扭曲成一团,嘶了一声。
子祟缓了口气,许是听见他的痛呼,忽然又放过了他,起身往旁边一摊,就地躺在了他身边。
他揉了揉伤口,又轻轻嘶了一声,侧过头去:“抱歉。”
或许……
他该在最初相识的那一天,就表现出足够的诚意和关切。
而那个时候的他还太过稚嫩,还不懂得该如何更好地履行身为一个神明的职责。
子祟就躺在地上摊成一个大字,看着漆黑的夜空一时无言,良久,才道:“上神,我突然也想渡劫了。”
“怕死?”
他又轻笑了一声:“大概是吧。”
湛离从没想过子祟这厮居然会怕死,一时有些震惊地看着他。
“我原本无所谓生死,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只是……不想像破虚一样死,八百年,什么都没有得到,甚至,他等的那个人,一直在辜负他。”
湛离想起了禅灵子那厮一直以来的恶语相向,也微微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谁都不想就那么消散。
可……
子祟不知道,他们俩最后,终究得死一个。
此后一时静默,这一神一鬼相安无事地睡了一夜,早上继续赶路,这一赶,就沉默着赶了三天。
第三天,这一神一鬼越走越冷,日夜的温差显著扩大,到了晚间,便是神鬼都忍不住要抱紧肩膀,眼见着夜月澄澈,万籁俱寂,终于经过了一个……看起来十分奇怪的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