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信庭也确实不算欺师灭祖十恶不赦。
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这天下事,错综复杂,并非是非黑即白。
那中间,还隔了一层蒙蒙的灰。
子祟见他不说话,更是勾动唇角露出了那颗小小的虎牙:“上神是看见那宁亡人的死相了吧?你说信庭,到底是错是对?他亲手杀了他师兄,陆宣之追杀他六十年也不算无辜,可若他不动手,那宁亡人也必死无疑,上神呢,上神会怎么做?若上神是信庭,是眼睁睁看着他血尽而亡痛苦不堪,还是亲手给他个痛快?”
他忽然紧紧攥起手,随即又倏忽放开,淡淡一笑,衬着温和晨曦:“若我是信庭,若你是宁亡人,将你断骨剥皮,开膛破肚的,就不会是别人。子祟,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这个答案,满意吗?”
子祟愣了愣,随即朗声大笑起来,曜石一般的眸子里宛若星河灿烂:“满意,满意!”
他随即不语,转身只顾离去,只是那紧紧拧成一团的眉眼,自始至终,未曾放松。
这一行走了三天,便到了锦官城。
刚一走到热闹繁华的城门口,就见城门口已经有人在等候了,来人身长七尺,一头青丝束得一丝不苟,寻常而普通的面容却格外年轻,一见了他们便躬身一笑,脸上五官都绽出春意来,迎上前:“二位可是湛离神君和子祟神君?”
两个人下意识对视了一眼,随即点了点头。
“那便是了,小的正是好雨楼的掌柜,姓应名时雨,奉北疆王之令,特在此等候,好雨楼已经备下了酒菜,二位神君的朋友已经先一步到了。”
好雨楼的掌柜也正是这锦官城的城主,这些年来,一直仰赖于他的雷霆手段,才能将锦官城之名,传得家喻户晓。
“北疆王……?”子祟一愣,“那个朋友又是谁?”
湛离一猜就知道攻打马腹的时候,全程病得人事不省的岂无衣显然没给子祟留下印象,只好轻咳了一声:“跟知逢小道君在一起的那一位。”
子祟更愣了:“知逢小道君又是谁?”
湛离:……
他也没想到在子祟面前露过脸的知逢小道君也没能给他留下印象,眼见着那应时雨脸上的笑意逐渐僵硬,只好又尴尬轻咳了一声:“算了,你别管了。”
说罢,又向他说道:“既然殿下和应掌柜有心,还请带路,多谢。”
应时雨这才回过神,连忙压低了腰,不敢直视他温柔起来显得仙气飘飘的眼睛:“不敢不敢,神君请跟我来。”
“既然殿下提前备下了酒菜,那他难道也在锦官城?”雁荡镇的重建这么快就完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