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庭深深地叹了口气,指向自己的胸膛:“正是因为师兄从未离我而去,我才必须要做。神君,你知道吗?师兄……本不必死的,是当年轻狂的我,害死师兄,若不是我一时冲动犯下大错,不会被派去一个人独剿犀渠,师兄也不会一个人赶来助我,更不会将不负赠我以后,再一个人空手面对凶兽!这是我欠师兄的,该死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师兄。神君,纵有千般错万般过,老朽一人担之,就算神君杀了老朽,亦无怨无悔。”
湛离的目光又移到了冰棺之中的人身上,费力挪开了棺盖,用布满褶皱和老人斑的手,轻轻抚过那具尸首冰冷的脸颊,只可惜斯人已逝,再不会有任何回应。
“神君,”他回过头,目光里浮起一种刺骨阴寒,像个邻家普通老大爷一般慈祥微笑,说出的话,却让湛离心底发憷,“此禁术是以命换命,要集齐八十一条魂魄,才能为师兄攒下五十年寿命,如今只缺神君这颗心脏,就能唤醒师兄,神君……该不想让那些人白死吧?”
湛离硬生生打了个寒颤,忽然明白了他饲养蛊雕的方法,只觉手脚更是发凉,一颗即将被挖走的心脏,正在剧烈跳动。
“疯子……!”
这一刻,他忽然开始想念子祟。
若要死,他宁可死在子祟手里,也不愿莫名其妙被一个疯子挖了心。
子祟一向是没什么耐心的。
阴兵们地毯式排查排了一天一夜,将周围方圆十里,都变成了诡异的炼狱,阴气死气纠缠而起,竟遮盖了一方天地。
他敏锐发现最后这些阴兵都消失在鹿吴山,上了山一查,这才发现这些没有神志的低等阴兵正在按次序排好队,在空无一人的鹿吴山里一圈又一圈的转着圈,生生踩出一条康庄大道来,就算是他,也觉得这个场景实在太过诡异。
很明显,这鹿吴山另藏玄机,他能感觉到山里藏着某种阵法,只是他不能解释,一头雾水。
湛离就算神力尽失,心里也埋藏着他的断角,能被隐藏得这么干净,以至于连煞蝶都束手无策,想必……
极有可能就是被掳到了这莫名其妙的阵法里,所有的气息都被封闭了起来。
然而子祟本人,离博学两个字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要说破解这个奇门遁甲阵了,他怕是听都没听说过这几个字。
召回阴兵以后,没走出几步,他也和那些低等阴兵一样,开始不停打转,怎么转也转不出原地,暴戾性子上来,一双眼被杀欲染得血红,煞气大作,一时之间飞沙走石,地动山摇。
如果走不出去,那他就把这里夷为平地,没有什么能困住他,也没有谁能染指湛离!
然而,虽然阵法之外一片惊天动地,但阵法之内,却依然是一副岁月静好安宁平和的模样。
当然,对于湛离来说,这岁月静好还不如外面子祟造出来的惊天动地。
信庭将他搀扶到冰棺正对面的那块石头上坐下,这么多年来,他就一直这么孤独地坐在这个位置上,凝视着冰棺之中他沉睡的爱人。
湛离越发觉得自己仿佛断线的木偶,手脚动弹不得的感觉实在不算很好,即将被人活生生挖走心脏的感觉更是使得他如坐针毡,然而,神力尽失的他仿佛废人一个,连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也奈何不得。
“所以……一直以来,你就是刻意接近我的,你从一开始,要的,就是我这颗心脏!”
如此一来,种种疑点都得以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