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九思唯有一份记忆,陪着他穿山过海,风雨夜行。

在破庙的断壁残垣中转了一圈,陶九思让贺溪云先回家看看,他则凭着记忆去往了老和尚的坟前。

老和尚葬身的地方算不得一座墓园,埋得都是些匆匆下葬,无人祭拜的孤魂。

老和尚的坟包算是其中最气派的,而且这些年来贺家人帮着打理,坟头不见什么杂草,逢年过节,碑前还供着水果,点三支清香。

陶九思盘腿坐在老和尚的碑前,望着上面写着的“千江月禅师之墓”,心中默默将上辈子的遭遇一一讲述,又说自己如何重生,此生又发下了怎样的宏愿。

转念间,陶九思想起当时和师叔来葬老和尚,旁边应当还有一座小坟,于是起身拨开旁侧的杂草,果然看见当年那座小小坟包,只不过疏于打理,被顽强的野草逐渐覆盖,变得极不显眼。

陶九思想到了当日师叔那番话,这葬着的好似是一位女子,隐隐约约还觉得与老和尚有什么纠缠。

不过,这坟包前连半块墓碑也没有,一时半会无法知道是谁葬在这里,和老和尚有什么样的过往,和自己…会不会也有些牵连?

陶九思想着想着,日头便已偏西,正准备起身下山,就见到贺溪云带着家丁找了过来。

谁知那家丁见了老和尚旁边的坟包,忽道:“小的来过此处!”

贺溪云一脸诧异的望着他,家丁解释道:“少爷可能不知道,大约□□年前,如梦禅师曾来府上借了几个人,说是去帮着收敛下葬一位朋友,当时主母便派了小的并两位大哥同去,当时只当个小事,无人在意,如今再到这里,倒忽然想起。”

陶九思道:“可知道葬的是何人?”

家丁道:“这倒是不知道,我们去时这人已经入棺。不过…听老和尚和如梦禅师交谈,应该是位女子。”

陶九思道:“当时他们还说了什么,大哥你可记得一二?”

家丁蹙眉回想一阵,摇了摇头:“一来时间久远,小的却记忆不佳;二来我当时年少,比较贪玩,只晓得东瞅细看,心思全不在老和尚和如梦法师的对话之上。陶小哥如果想知道,可以回家问问当年一同去的两位大哥。”

陶九思终于窥见一点能揭开谜团的希望,于是在老和尚墓前郑重的磕了三个头,便和贺溪云下山了。

贺家是安宁当地最大的家族,盘踞数百年,枝繁叶茂,传说安宁县城一多半的店铺,都是贺家的产业,安宁县城一多半的农田,都是贺家的土地。

此话固然夸张了一些,可实情也八九不离十。而且近些年贺溪云的大伯又去了京洛做生意,因为经营得当,如今已有了三家布庄,两家酒楼。

贺宅历史悠久,各任家主又舍得砸钱,建的那是层楼叠榭,博敞泓丽。陶九思小时候每每前来玩耍,都疑心自己实际上去的是皇宫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