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见其生不忍见其死,柳云生每次都觉得,要不是他帮卫殊行,卫殊行早就死定了,而他又怎么忍心看卫殊行去死呢?
若他决定离开,卫殊行今后遇到凶险情况受伤或丢了性命,他反而会良心不安。
再三考量,柳云生愈发觉得继续待在卫殊行身边是个正确的选择,而其中究竟带了多少自欺欺人的意味,在本人有意地忽视下,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柳云生好整以暇,推开房门,瞥见隔壁房间的屋门是开着的。
不远处,是卫殊行清癯的身影。他散发披衣,抱剑直立,露出苍白俊朗的侧颜。紧抿的唇,寡淡的眉,隐约透出一鼓幽幽的清冷,青丝如垂墨,堪堪融入他一身沉静的鸦青色中。
此刻院落阒寂,但闻簌簌庭花被风抖落,悄然落人肩侧,余香微溢。
似是全然不觉,已入画卷。
柳云生看着卫殊行时,偶尔会想起云山的雪,灵净天成,却带着些许的不近人情。被他握在掌心时,似是融化得不情不愿,将森冷的寒意侵刺肤里。
他又想起醉月城中,卫殊行血丝满目的失控模样,竟至今无法将其与眼前的卫殊行联系起来。
柳云生轻叹一口气,轻步走上前去,拂去卫殊行肩上残瓣,放低了声音:“你伤还未好,为何站在风里。”
卫殊行似是早知柳云生要来,没有任何惊讶的反应,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露出恰到好处的一点柔软温度,道:“没什么,只是家中的院子中也有一棵相似的花树,不由得出神了。”
或许是这一点微妙的温度恰好落在了柳云生心底,他一时心头一热,就双手握住了卫殊行的一只手,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笃定道:“等这件事过去,我陪你一起回金陵。”
卫殊行注视着柳云生明亮的眼眸。他每一次这样注视着柳云生,就会情不自禁被他吸引。
柳云生的眼是落星的湖,眉是盛春的柳,气质清朗而干净,就像镀了一层纤薄的月光,即使身在闹市,也能让人一眼分辨出来。
这是一块被云山凛冽风霜雕琢出的无暇洁玉。
卫殊行这样想着,突然就开了口,连他自身都觉得猝不及防。
“柳云生,你要不要考虑离开。”
柳云生忽而一怔,有些不可思议:“……这是什么意思?”
卫殊行沉默半晌,似是在心中默默坚定了什么,鼓起气力道:“我是意思是,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柳云生脸上表情有些僵住,严肃道:“最初在金陵的时候,你不赶我走,为何现在想让我走?”
卫殊行有些有气无力,道:“我身边很危险,你本就不该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