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午休时间几乎没人睡觉,校园里到处都是人走来走去,不少已经拖着小行李箱准备回家过周末,姚静死亡激起的水花很快被其他的娱乐所冲淡。我按时来到了校医室 —— 这是操场对面的一个小平房,日照很好,走廊上空空荡荡。
我先是路过了平时看诊的小房间,值班老师不在,电脑也关着,单人病床白白净净地躺在阳光下。再往前走一些,办公室里传来十分清晰的讲电话的声音——电话对面的人似乎情绪非常激动,隔着话筒我都能听见。
“嗯,我在,我听着呢,别怕。”翟老师安抚道,“记得我们之前说的吗?前两周都做得很好,你会没问题的。”
话筒对面的人仍歇斯底里地不断讲着话,翟老师的声音却和这早秋午后的闷热空气截然不同——他的音调过于沉静,带着安抚人心的奇特气质。上扬的尾音又带着一丝轻佻,好像一切灾祸都不值得在意,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化险为夷的未来。
我为自己的这种想法吓了一跳,不过是偷听到了别人讲电话,却解读出了这么大一番意识流的感想。
“我当然知道了,我是你的医生嘛,你信任我,我也信任你。”
“我知道,嗯,听我说话,深呼吸,1,2,3……”他忽然一抬头,看见了进退两难不知该不该退出去的我,微点了一下头,示意我先坐,嘴上说:“呼气,我知道你不想吃药,我听见开门的声音了,是你妹妹回来了吗?嗯好……”
对面的人似乎冷静了一些,话筒里的音量低了下去。我坐下后便开始装忙地东看西看,翟老师没有和其他校医一般穿着白大褂,反而跟刚从什么学术研讨会下来一般穿着周正的三件套西装——硬要说的话,对于校园环境而言实在有些太过华丽了。
他似乎终于安抚好了电话那头的人,简要地说:“那我挂了,下周二见。”
挂掉电话之后,他有些无奈地说:“panic attack。”
我点点头,说:“对不起啊翟老师,我不是故意偷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