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墙的另一端没什么多余的色彩,墙面是白色的,仪器是白色的,正中央的固定支架也是白色的。

手腕,脚踝,腰,脖子……一根根闪着冰冷光泽的细金属条扭成了坚不可摧的镣铐,赫尔被固定的姿势有点像杨芮办公室里挂的那幅人体解剖图。

他身上松松垮垮地挂着一件白色的手术服,从领口能看到蔓延至锁骨的黑色鳞片。

高度的关系,时七在墙这边微微仰着头,呼出的气息在玻璃上聚成一小片白雾,然后又迅速的消失。

杨芮听完报告,抬头看见的就是轮椅上的青年安静地看着墙内被锁住的怪物,脸上两行水迹无声地划过,目光却温柔又眷恋。

“……他清醒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抬手擦了一下眼泪,他轻声问道。

杨芮清了清喉咙,走到一台智脑前,输入了什么指令。

“镇定剂打太多也不好,所以……”然后她走到时七身边,指了指里面角落的一个小音箱,“有时候会用这个维持他的休眠状态。”

“……辛苦你们了。”时七郑重道。

“嗐……”杨芮摆摆手,“我也不是没占便宜,这项技术要真的被完善了,我的好处也少不了。”

玻璃的另一端隐约传来了金属碰撞的脆响。

时七看过去,发现赫尔已经醒过来了。

缓缓挪动的触手牵动着锁链,只能在固定范围内活动;像是捕食者锁定了猎物,那对幽绿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对面的人。

“实验室确实在你提供的那个闪存盘里找到了关于抗体的资料,”杨芮解释道,“虽然不是完美的成品,但经过注射后,采样确实观察到了逆转异变的迹象。”

轮椅上的青年似乎没有在细听她的话,他缓缓抬起了一只手,轻轻贴在了冰凉的玻璃上;另一边,一只触手伸到了极致,却还是离玻璃有一米多的距离。

“嗯?”留意到了异样,杨芮看了一眼旁边屏幕上的数据,“今天脾气这么好?”

时七不解地看向杨芮。

杨芮轻咳了一声,指了指里面固定架旁边的心电仪:“前两次唤醒,废了两套机器。”

“……他还记得我?”

“不,他现在应该不记得任何人。”杨教授拒绝吃狗粮,严肃认真地继续解释,“这种情况下,现存意识的并不是他的自主意识,而是极端情绪的一个投射,至于这次为什么不失控,大概就是潜意识在控制情绪。潜意识是个很……”

时七等着她的下文。

杨芮:草,说好的不吃狗粮,结果还是什么潜意识里也不想伤害对方……

杨芮:“……其实你说的也对,某一部分的他还记得你。”

“那他的伤……”

“早就好了,连感染都没有,取出钢筋的第六天伤口就愈合了。”

说着,杨芮又看了一眼异常平稳的数据,想了想,问:“你要不要和他单独待一会儿?”

青年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可以吗?会影响你们吗?”

“就十分钟,不会影响的。”杨芮递给他一副耳麦,“这个连着里面的音箱。”

“谢谢。”时七弯了弯眼睛,“杨芮,谢谢。”

于是杨芮给实验室里的研究员们放了十分钟的假,然后贴心地关上了门。

结果一转身,她就撞上了一个人。

“抱歉抱歉……”杨芮扶了一下歪掉的眼镜,打量了一番来人,“你是……?”

□□是来接时七回医院的,他先去了杨芮的办公室,然后被助手告知杨教授带着人来了实验室,这才找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