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埋头收拾衣裳的绵娘听了她这番奇怪的话,噗嗤一笑。
绵娘问道:“莫非世间男郎都是这般模样?一昧讨好便不珍惜,非得若即若离,才爱得刻骨铭心?”
崔沅绾说是,夸她聪慧。
“世人之所以爱慕灼日与清月,正是因为其既是远在天边,又是尽在眼前。”崔沅绾叹道:“日月不可得,是为无情。可日日与我相伴,是为有情。时而有情,时而无情,让我觉着踮踮脚就能触之可及。”
“人心一向如此,纵使无关情|爱,旁的事上也是这么个道理。”
然这些道理,崔沅绾活了一世才通透明白起来。只是明白归明白,还是要向生活弯腰低头,继续在人情世故与柴米油盐之间周旋。
“娘子说的是。只是眼下还是好好把药给喝了罢。虽说是做戏,可身子也总在病着。为了一出戏熬垮身子,那可不值得。”
崔沅绾轻笑,不再多说,埋首一口气把那苦药喝完。
崔沅绾躺在床上,她终于得到了期冀已久的自由,却怎么也睡不安稳。平日里习惯背靠晏绥温热的胸膛,而今晚他并没有回来。
总觉着能嗅到那雪松冷气,总能想起握雨携云时,晏绥那张动情的脸与难耐的身。
崔沅绾心里并不想承认,她的心仍归属于广阔苍穹,可她的身早与晏绥融为一体。
他们在这张床榻上挥洒过太多纵情的汗水,她揽过他宽阔的肩背,虽不真切,却也说过无数情话。
他们在两个地方交谈最多,书房与卧室。书房里也放肆过几回,晏绥长臂一挥,案桌上的笔墨纸砚全都落在地上,他毫不心疼。
那时的情意正如她绷直又放弯的脚尖,春光乍|泄,却不算是恣意潇洒,总带着几分莫须有的含蓄。
而一方软榻之上,落下过毫无意义的呢喃轻语,也落下过家国情怀。云散雨收,她躺在晏绥怀里,听他分析陇西局势,听他讲朝中百官的糗事。
她曾因晏绥不知怜惜的动作哭过,也被他轻谐的语气逗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