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有一日,锦夕殿中挂起了红灯笼。
常歌看到十数个人围着祝政,忙前忙后,帮他着上一层层的喜服、礼冠,绕上朱红的大带,他却站在无人知觉的角落当中,眼睁睁看着,胸膛却像要被撕裂一般。
他跟在祝政身后一直到了正殿,一遍遍苦求祝政不要这样,恳请他能回头看上自己一眼,祝政却充耳不闻,双目直视,端正立在朱红的宫门前。
宫门旋开,常歌已能遥遥见着礼官,再往前一步便是大婚之处。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拉住祝政的小臂,想凑上去吻他的唇角,可他却像是缥缈的风,只轻轻扰动了祝政垂坠的珊瑚旒。
祝政踏出一步,常歌已崩塌的厉害,只觉得自己被人撕得一片一片,零零落落。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拉住祝政的衣袖,本以为会和之前一样一穿而过,没想到这次,他却抓得结实。
令他无比怀念的,骨节明显的,略带冰凉的触感。
祝政轻缓回头,火红的珊瑚旒左右摇荡,遮住了他的眉目,让他看起来遥远且高不可攀。他的薄唇毫无弧度,冷漠得犹如万年冰雪。
祝政轻飘飘道:“这不是你期望的么?”
“不是么?”
常歌心口一震,骇然从梦中惊醒。
他仍停在梦境的冲击之中,满心都是方才祝政最后回眸的那句话。
这不是你期望的么?
一回想起来,他心中又慌又悸,胸口更是压抑难受的厉害,整个人都停滞了一般,更无余力去思考。
四周的声响、和暖一点点显现,终于将常歌拉回眼前所处的地方。
难怪他会梦到温泉,此处确实有水,也有雾气,又潮又润。
这里暖热的厉害,他一回过神,先看到雕着绵密花朵的纯白石顶,这应当是一个地热洞窟,天顶之上倒映着粼粼的波光。
室内的香气馥郁的让人头疼,常歌目光下落,发现目之所及处,几乎全被黑沉的蔷薇花棚覆满。这时候本不该是蔷薇花开的季节,可花棚之上,一簇一簇的花朵,开得正秾艳。
他坐起身,察觉自己躺在一张和天顶同质的白色石床上,石床正微微发着热。
“常歌!”床侧靠着的一团暗紫色锦缎动了动,原来这里竟坐了个人,这人被白绫帮着双腕,他竭力朝常歌挪了挪,“你也被抓来了么?”
常歌凝着他的脸,好半天才将他和记忆中的名字对上号:“阿……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