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面对的从来不止一个人。
时温在黑暗中睁着眼。万重为一回来他就听到了,汽车引擎熄火的声音、楼下客厅隐约的交谈、楼梯和走廊上属于万重为独有的脚步声,甚至门把手被扭动时轻微的摩擦声,都不分轻重主次地在他大脑里趟过一遍。
他因为腿伤,医生建议他一个人睡,尽量有个安全适宜的环境,所以他回来后很顺势地住进了客卧。
不用面对万重为,让他稍微轻松一些。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那个解释,对时温来说,接受并不代表释怀,妥协也不代表原谅。
——
变故不会因为你已到极限就不会再压过来。
万重为推了一个合作方的邀请,在临近晚餐前赶回洛水居。
他在接到平叔电话说时温一整天都躲在书房不肯出来的时候,心里产生了隐隐的不安。
纵是平叔在门外求了很久,时温也不为所动。而之前从未如此,他在多年的生存环境中早就习惯了用善意去对待别人,习惯了委曲求全和奉献,更是见不得别人为了自己受罪。
门是反锁的,万重为直接撬了门进去。
时温坐在靠窗的轮椅上,正用一种恐惧的眼神看着他。这是万重为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眼神。
伤过的腿无力地垂着,时温回头看过来时,脖子上青色的血管透过惨白的皮肤,紧绷到极致。宽大的棉质睡衣穿在他身上,衬得他上半身薄得像一张风干的纸,一捏就能碎。
万重为呼吸很重,脸色也不好,迎面对上时温的目光时,表情没收回来。
可能是刚才暴力拆卸的动静和他可怕的脸色太过骇人,时温嘴唇紧抿,没有坚持太久,回避一般转过头去不看他。
“有什么事就说。”万重为将门关上,脸上神色勉强收了收,两步走到时温对面,西装外套脱下来往旁边一扔,坐在了飘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