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云帝眯了眯眼睛,凝视着这个最优秀最得力的儿子,心里百感交集。
他何尝不知当初是有人陷害了慕霆炀及其母妃阮淑云,也就是当时圣眷正隆的阮贵妃,如今的阮贵人。但是,看着一步一步惊人成长的儿子,他欣慰之余,心里顿生一股凉意,他感到恐惧了。
是的,他深刻意识到那就是恐惧,尽管他以为这份恐惧是多余的,不应当被世人知晓的。
也许是这份恐惧作祟,当时姓单的小儿拼死进谏的时候,即使他也能看出证据里有诸多疑点,但是他还是认了,亲手将这个最器重的儿子,从尊贵的皇子之位上,狠狠打下来。
怨吗?慕霆炀不敢怨,因为雷霆雨露皆为君恩,怨就是造反。恨吗?慕霆炀不能恨,但毕竟他手上还保留了兵权,够他自保。
庆云帝闭了闭眼,自我说服道,这样的人,是天生的将才,却不适合当九五之尊的皇帝。储君人选,必定得和他一样。
慕霆炀冷眼旁观庆云帝的表情变化,他与庆云帝相处时间不长,但是长期游离于战场上的他,对人心的认识和把控那是相当纯熟的。
他可以不在乎是郡王还是世子的虚名,但他一定要手握兵权,而且,也正好可以利用庆云帝对他的那点微薄的父子之间的愧疚,去做一些其他人不敢做的任意妄为,保持他表面上的桀骜不驯。
“圣上教训得是。”慕霆炀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是显而易见的口服心不服。
慕霆炀时不时拿话来呛人,庆云帝似是已经习惯了,比起其他儿子的唯唯诺诺,规规矩矩,这个嚣张乖觉的儿子还显得更加真性情些,有时候还反倒能听到一些真话。
他更重地哼了一声,“不服气?觉得自己了不起?你好歹也成人了,就不能成熟一点?你还这么年轻,有的是机会回到京都,跟你老子怄气做什么?”
听到“京都”二字,慕霆炀面上故作一喜,但又故作克制,他眉梢一挑,“真的?”
他这一举止没逃过庆云帝的眼睛。
庆云帝早知道他这儿子有不小的野心,如今自己把自己作成了郡王,给了他可以拿捏的把柄,他心里暗道这臭小子到底还是年轻了,莽撞又愚蠢。
他抚了抚有些花白的胡须,故作勉强道,“这可得看你的表现。”
慕霆炀立马垮下脸来,梗着脖子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