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雷自有人抗,只要你白镖头别往前冲就行。”严方冷冷道,“最多就是你离开德威镖局,公开入主承顺镖局——白镖头,你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的。”
“你就算现在去找叶城主,找沈德佩,怕是也晚了。德威镖局最大的竞争对手、中原第二大镖局、背后是西凉注资扶持。”看白承桐仍在犹豫,严方一敛方才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严厉道。“至于是在进永乐镇之前动手,还是进了永乐镇跟梅小姐交接后再动手,白镖头,就看你自己怎么想了。”
他转身欲离开,白承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严公子。”他说,“白某只需将你拿下送到城主面前即可。你这可是通敌叛国的死罪,严家在平宁关独大这么些年,统统不要了?”
“通敌叛国?不不,在下只是个生意人。叶城边贸做到如今这规模,有我一份。”严方夸张地叹了一声,有点惋惜,“白镖头还是没懂呐。西凉和大齐打得再厉害,也管不住老百姓做买卖讨生计。但此次东南战事吃紧时,刚刚被朝廷嘉奖过,民间行镖协运的承顺镖局,金主居然是西凉人,这跟老百姓做买卖是一回事儿吗?”
“白镖头,你好自为之吧。”扔下这句话,严方毫不介意地把后背留给白承桐,一摇折扇,慢悠悠地离开了。
这天夜里,明月山庄的大门缓缓打开,百八十年不见有人出来一趟的神秘山庄里驶出一辆马车,向着叶城方向疾驰而去。
叶昭本想和沈归雪先赶回去,谁知沈归雪在当晚发起烧来。包扎止血之后,好不容易人稍微精神了点儿,到了后半夜就不行了。四个人,一个病秧子,一个发烧,还有一人只能算半个战斗力,无奈只好一起坐车动身。
马车虽然宽敞豪华,但毕竟跑起来颠簸,颠得人连皮带骨地疼。半睡半醒间,沈归雪只觉自己被整个抱起来,靠在一个人怀里,没有坐在车厢里那么疼。就这样一会儿昏睡一会儿难受醒,直到晨光熹微。
高烧使她视线有些模糊,嗅觉也不太灵敏,但仍能闻到身侧这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带着薄薄的铁的味道,凛冽而灼热。
“叶昭。”她微微抬手攥住叶昭衣袖,撒娇似地恍惚道:“我冷。”
她从来都是矜持的,喜怒虽都搁在脸上,但耍赖撒娇嗔怒,好像都是为了应景摆出来的,极少流露出这般软弱而依赖的神情。
当着叶敬卿和甘明月的面,其实本不该如此唐突一个姑娘,但叶昭此时顾不上许多了,抱着她的臂弯更紧了些。他从未这样紧地抱过沈归雪,今日才发现她竟如此瘦,稍微用力一箍,骨头便突兀地硌人,脸烧得通红,嘴唇却不祥地灰白着,整个人挂着一层衰败相。
这情形对于叶昭来说,其实并不少见。在战场上受了重伤的兄弟,尤其是炎热的夏天,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伤痛感染,但军人们皮糙肉厚受伤多,偶有感染发烧,只要不严重,军医两碗药灌下去躺几天就好。沈归雪从小娇惯,又从没受过这么重的伤,该用的药已经用了,剩下只能靠她自己硬熬,叶昭也无法,只能不间断地给她喂些水,指望她能赶紧发汗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