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硬生生咽回去了口中的血,但抑制不住鲜血从鼻子里流出来。臂上被文保童所伤的伤口撕裂,袖子浸了血,又被冻上,硬邦邦地裹在胳膊上。
白承桐一掌拍出,便迅速跟了上去,没等沈归雪站起来,伸手掐上她的脖子,微微将她提起来一点,迫使她仰起头,直起上半身,向后折成一张将要崩断的弓。
“你方才,看见叶昭了么?嗯?你猜他有没有看见你?”白承桐贴近她耳朵,低声说道。
沈归雪透不过气,眼泪挤出了眼眶,她用力扣着白承桐的手腕,想掰开他掐在脖子上那只手,但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我觉得他没看见。下一次他听到你的消息,应当就是得知你死在这里了吧。如果他还能活过这一战的话。”白承桐慢声细语地说着,“梅梅当时是当着我的面中了一掌,落下山崖的。啧,这么一比较,我都不知道叶昭是比我惨还是比我幸运,见不到你最后这一面。”
沈归雪憋得神志恍惚,灌进耳朵的几句话,比胸腔的刺痛更令她痛苦。她努力挣扎着,尽管这挣扎的力气在白承桐看来,不过是在他手中微微颤抖。
“疯……子……”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白承桐桀桀笑起来,他还不想这么快就弄死沈归雪,手指稍微松了松,“你听见了吗?开始攻城了。你猜今天是谁会赢?是西凉人,还是叶氏兄弟?”
然而他想让西凉战马的铁蹄踏平叶城吗?白承桐曾无数次想,他并不想啊。他只想成就一点点被人景仰的功名,就像那个抚养他长大的男人一样,再要一个心爱的女人陪伴在身边。
可是这些话已再没有去辩解、去说的意义。无人听,无人信,所有的一切,在沈归雪轻飘飘一句“梅姐姐是被白承桐打落山崖”的诛心谎言中,湮为灰烬。
痛失所爱,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也正好,干脆拉上整个叶城来为自己的心陪葬。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时代的车轮碾过,两国旷日持久的对峙,就这样在万千条命运的共同推动下,走向了最终的对决,两家镖局,两个人,真是他们催化了这场战争吗?可他们最终也裹挟在其中,无可奈何地走向覆灭。
白承桐面似陶醉地半闭上眼睛,“你听,你听。”
隐隐的战鼓声好似在云端响起,喊杀、马鸣、还有嘶喊的声音。但细细听去,实际只有风穿林梢的簌簌之声掠过耳边,那属于战场的声响反而飘飘渺渺,不甚真切。
下一瞬,只听萧萧马鸣迫近,白承桐猛地放开沈归雪疾退。沈归雪喉咙一松,身子失去支撑,跌倒在雪上,猛地咳嗽起来,口鼻中喷出点点血迹洒在雪地之上,灿如桃花。
一袭青布棉袍闪过,拦在沈归雪身前。莫轻寒抱剑而立,雪花落在剑上和他身上俱不化开,他仿佛就是冰雕玉砌而成,整个人带着坚实的冷意,身体紧绷着,和画魂剑化作一体,迸发出迫人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