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月上梢头,街上人潮如织,他下车去买了一包蜜饯,再转过头,就不见丞相府的马车,沿着街往前走,一路灯火辉映,游人结伴。

他看得愣神,又莫名有点难过,直到一抬眸,发现燕随拎了一个兔子花灯,眉眼矜持温柔,等在前头,对他弯起唇笑了笑。

火光映得燕皎双眸格外冷而亮,他眼尾似乎都烧出一片薄红,脸颊也是红的,他对姜清鸾说:“你还不走,想跟我一起葬身火海么?”

他跟姜清鸾也有过一段露水情缘,几次而已,姜清鸾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她想抢在太傅前面,放燕皎一条生路。

但现在,即便走,燕皎也活不成了。

她抹去眼角的湿泪,大火熏得她眼眶更酸涩,她头也不回地离开相府。

燕皎点燃了大堂里所有能烧掉的东西,然后又坐到了之前的位子上,燕随让他好好活着,他终究一天都没好好活过。

就算死,都无颜去见丞相。

火势越来越猛,街上的百姓都出来冒头望着这场大火,相府的仆役都被提前赶走了,又跟民居分隔,只烧透了相府和燕皎一个人。

都是为了他的嫉妒和卑劣,他知道自己要死,所以要带走燕随的一切东西,不允许将来被他人染指。

在冲天的火光中,他衣袍也燃起火,狼狈地跪倒在地,像见到了那晚牢房中的花烛,燕随语气温柔,叫他皎皎。

燕皎眼尾陡然滚落下一行泪,像个年幼的孩子一样痛哭起来。

“卡!”场记打板。

他们这场戏,是真的放了火在烧,池容抬起掌心擦了擦脸上的湿泪,眼眶已经红透了,脸颊都泛起股病态的潮红,眼睛特别亮。

顾听罗离他最近,伸手扶了他一把,顿时一惊,“你手怎么这么烫?”

池容也愣了下,他都没感觉,虽然火不可能真的烧到他衣服,但他旁边都是火光,他只觉得热,现在才发现是他自己身上热。

“怎么样,还能坚持吗?”宋寒生在监视器后听到,也走过来。

后面还有一场戏。

“能。”池容揉了下滚烫的脸颊,点头笑了笑说,“没事,我刚才自己都没感觉。”

他脸上确实烧得特别红,眼眸都是湿润的,倒正好跟刚才那场戏对上了,接下来的这一场,他被草席裹住埋了,是个大雪天。

连妆都不需要再化。

相府外的人都在救火,燕皎被烧死了,却还留了具完整的尸首,相识多年,姜清鸾跟太傅都暂且放下恩怨,一起去安葬燕皎。

他们当初在一处高山之上 ,月色皎洁的地方,给燕随立了一个衣冠冢。

现在又带走了燕皎的尸体,说是要送去乱葬岗,其实出宫门外搭上马车,就一起上了山,来不及备棺椁,拿草席将燕皎下葬。

但群臣百姓要的却是燕皎这个奸臣惨死才能解恨,姜清鸾只能让人拿马拖着燕皎的草席,先在闹市上跑了一遭。

燕皎脸上都是血迹和泥土,伤痕累累,白发凌乱,辨不出模样。

“也不知道丞相还能不能认出他。”月色那么冷,大雪纷飞,到了山下,姜清鸾突然抬起头对太傅说。她眸中闪着泪光。

场记再次打板。

他们这几场戏拍了一整天,一直拍到深夜才结束,池容去洗了把脸,洗掉脸上的血浆和污泥之后,脸颊已经烫到不能碰。

鼻息也是滚热的。

他皱起眉轻轻地按了按被大火撩烧到干涩的眼眶,问许小遥,“机票订好了么?”

“订好了,”许小遥有些犹豫,“池哥,你这样还能去录综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