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知宁怕痒似地躲了下,回答的嗓音还有点哑:“不去了,等明天再去……”
“为什么?”
贺斯扬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阮知宁睁了睁眼睛,脸颊贴着贺斯扬的睡衣,靠得太近眼前的景象变成了不成形的色块。他耷拉着眼皮,睫毛落在下眼睑上,阴影很深。
“明天吧,脖子上的吻痕太明显啦……周时肯定要笑我。”
其实不仅仅是脖颈,被睡衣遮掩住的肩侧、胸前、腿根也都是清晰的牙印。贺斯扬手上动作一顿,倒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理由。
“我好困哦哥哥……”隔着轻薄透气的睡衣布料,阮知宁说话时的呼吸喷洒在贺斯扬的腰侧,“你不要吵我,我要睡觉。”
贺斯扬的询问应该远远没有到“吵”的地步,阮知宁显然是在埋怨某人昨晚霸道无赖的行径。贺斯扬啼笑皆非地掐了掐阮知宁的后脖颈,顺着他的话去哄阮知宁:“知道了,我不吵你。”
“我就睡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以后哥哥记得喊我,我要起来吃午饭。”
“好。”
贺家人送的礼物在一个月前送到了阮知宁手里,阮知宁收到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拒绝。但就同贺斯扬预料的那样,碍于是长辈送的,阮知宁又很难拒绝这些礼物。
贺斯扬拉着阮知宁安慰他,让他收下就行。也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礼物,阮知宁考上大学他们也很高兴。
阮知宁皱着眉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地把心里纠结的问题问了出来:“……哥哥。”
“嗯?”
“哥哥的父母知道我要高考……”阮知宁面色担忧,“他们有什么反应吗?”
贺斯扬立刻意识到阮知宁在担心什么,他斟酌了一下措辞,去捏阮知宁的手指:“我是等你考上B大以后才把你高考的事情告诉他们的。”
其实按照逻辑贺平巍早就知道贺斯扬与阮知宁是在Land相识的,贺家父母可能更以儿子的喜好为重,所以没有去调查过阮知宁。不过贺斯扬也不好妄下定论,说不准自家爸妈也知道自己跟阮知宁那点破事,只不过大家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既然他们愿意装贺斯扬也乐意陪他们演,反正礼物也送过来了,自己的态度也明明白白。况且全家最难搞定的老爷子贺平巍都摆明了立场,阮知宁应该不会在贺家受到什么委屈。
Land的记忆对于阮知宁来讲不能说好也不能算坏,他并不后悔自己做过的那些决定,没有Land阮知宁也根本遇不上贺斯扬。
但是长辈肯定不会喜欢,就像阮知宁永远不可能告诉奶奶自己曾经去Land上过班,换到贺家父母身上也是相同的道理。
“宁宁现在是大学生,”贺斯扬笑了一下,“他们只知道如今我在跟一个大学生谈恋爱。”
贺斯扬这句话无疑是给阮知宁做了一个保证,后者也没有去假设贺家会不会找人调查自己。阮知宁触及不到上流社会,接触到的有钱人很有限。Land的同事聊过的恋爱里压根没有到见家长这一步,那些有限的例如贺斯扬卢秉哲这些有钱人又表现得与他们这些普通人没什么差别,阮知宁单纯的大脑怎么可能会幻想出这种恐怖的假设。
如果在叔叔阿姨那边自己是从大学生为起点……阮知宁默默地想,那这样他们是不是更容易接受自己?
贺斯扬总是去忽略那些多余的条件,仿佛努力去模糊这条与生俱来的界限,他跟阮知宁就能一直平等地相处下去。
作为强势方贺斯扬会比阮知宁考虑得更多,如今两人对待这份感情的态度相似而不相同,最大的不同就在于阮知宁始终对“永远”没有实感。
像是一个精美的瓷器被摆放在柜子最高处,是要踮起脚努力够才能拿到的位置。在去拿它的途中总会担心它会不会掉下来摔碎,一旦出现了这样的想法,很多时候在自己触碰到的那一刻它就会从柜子上跌落。
作为承受方阮知宁一直在被动地接受,两人彼此之间说过很多次喜欢但从来没谈过爱。有好几次阮知宁清晰感受到了贺斯扬的付出,回想起来他会很突兀地去寻找喜欢与爱的边界。
阮知宁喜欢贺斯扬这是毋庸置疑的,假如他们分手阮知宁一定会哭得很惨。但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很大概率时间久了阮知宁就能平静地接受他们分手。
没有“一定要在一起”,也不是“非他不可”。作为男朋友贺斯扬完美得好像是不真实的存在,阮知宁没有实感,用最简单的话来讲就是说不定一觉睡醒贺斯扬就消失了。
第二天阮知宁跟周时出了门,去的是理发店。为了庆祝阮知宁考上大学,周时建议阮知宁去做个新发型,跟风也整个仪式感。
发型师见到阮知宁给他推荐了很多十分潮流的发型,阮知宁尴尬地婉拒了。他跟周时讨论,最后敲定了那款最中规中矩的亚麻色卷发。
两人在理发店待了一下午,烫好头发出来又去商场吃晚餐。亚麻色很衬阮知宁的肤色,卷发造型令他看起来愈发乖巧。
吃饭的时候周时忍不住一直看他,阮知宁自己瞧不见倒是没什么感觉。周时一边吃一边笑,阮知宁疑惑地看他,周时咽下嘴里的食物,问他:“贺少知道你要烫头发吗?”
“不知道,我没说。”阮知宁看着周时,语气雀跃,“想给他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