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机还给向蝶,也不知道自己又说了些什么——大概是让她把照片发给自己、别和其他人提起之类的废话——只觉得耳鸣得厉害,太阳穴一跳一跳地刺痛,视野都有些发黑。
他做过妆造,也看不出脸色如何,但向蝶看着他的神情,还是很担心,看下半场快开始录了,低声问道:“用不用跟他们说晚点开始?”
在场这么多嘉宾,说了大概要被扣耍大牌的帽子——他摆了摆手,说没事,垂着眼缓了一会儿,等耳鸣没那么重了,才转身朝演播厅的方向走去。
他走得很慢,脚步也有些虚晃,远远看到许观珏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就猛地攥紧了衣摆,喉咙口都泛起些许铁腥味。
后半场是冠亚军争夺,一人两首歌,风格倒是出奇一致,都是节奏明快的抒情曲。
余昧坐在嘉宾席里,耳鸣还是一阵轻一阵重的,也听不太清台上在唱什么,全身上下唯一鲜明的感觉反而是神经性的胃痛。
许观珏离他很近,香水味混着信息素味道飘过来,闻得他有些泛恶心,却又难以自抑地回想起他们之间的种种过往,满脑子都是十几年前的某个冬天,许观珏拿来一份合同,说公司有些补充条款,但他养父母已经走了,要他自己签。
那时候他还没上过什么正经学,连字都不认识几个,也弄不懂那些繁琐复杂的条款,只能边翻字典边勉强解读。
后来许观珏“看不下去”,主动说念给他听。
念出来的确实都是些琐碎的补充条款,他隐约还有印象,却唯独跳过了最后要他签名的那一页——上面的内容和第一份合同一模一样,只是把“三年”改成了“十三年”。
他不知道许观珏这么骗他是为了什么,可能是单纯地想稳固这个团,从他身上看到了以后越来越火的可能性,想赚钱,或者随便什么……
理由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反正结果无从更改,当年他最信任的人亲手将他推进了这座坟墓里,让他平白多挣扎了将近十年。
甚至现在他知道了,也许有办法追溯合同的问题,解约或是拿到补偿,但过去的十年也不会回来了——那些随之而来的侮辱和痛苦就烙在他灵魂里,洗不净逃不开,是他一生的噩梦。
如果当时他不那么相信许观珏,不轻易和这个人扯上关系……
他垂下眼,艰难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像被某种绵长的、无能为力的绝望感裹挟吞噬,指尖都开始隐隐发麻。
可信任本身又有什么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