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宫苑,景顺帝站在书房檐下,披着一件棕色大氅,脸色越发难看,这雪根本没有要停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又覆盖了一层白色。
他身侧还站着一位身着蓝色官袍的男人,男人约莫三十多岁的模样,恭恭敬敬站在景顺帝身侧。
“李伯爻,钦天监还是看不清这天象吗?”
“微臣无能,这天象属实奇怪,臣率领众人观察了数日,却看不透这大雪何时停止。”
一直到入了夜,大雪还在下,众人的心也一点点凉了下去。
萧则绪捧了一盏热茶,立在檐下,神色从容,大雪三十,可不止是三十呐。
他从衣柜里换了件黑色的袍子,取出那只鬼面獠牙的面具,嘱托了听澜两句,便趁着风雪踏雪离开。
广平大街张府
书房内亮着油灯,桌案上放着一封信,字迹飘逸浑厚,张中正捏着信筏,左右有些看不懂,手中书页不停地翻动着,圈圈画画。
忽然一阵风吹来,窗子啪嗒响了一声,油灯啪地灭了,他起身又匆匆点上油灯,回过头来,之前坐的位置上多了一个人,鬼面獠牙吓得他虎躯一震。
“你……你是何人?”
来人摘下面具,却露出一张天神佛子般的面容,青丝微微垂落,身下的黑袍似是黑夜化成。
“张大人,好久不见。”
淡淡的嗓音与三年前有些不同,更加清朗磁性,就连相貌也与三年内有了一些变化,整个人长开了许多,但这并不妨碍张中正认出他来。
张中正唇瓣微抖,扑腾一声跪倒在萧则绪面前。
“微臣工部侍郎张中正,参见太子殿下,臣终于能再得见太子殿下。”
“坐吧。”
“孤托人交给你的信可看了?”
张中正坐在主座对面,颤颤巍巍点头称是。
“可有什么想法?”
张中正沉默半响道:“殿下信中所言高瞻远瞩,工部近日也有人提出了类似雪后水患一事,臣等论讨多日,可惜没有寻到最佳的解决办法,再加上国库空虚,恐人力财力……”
“而且殿下提出了灾后大疫之事,臣翻阅史书,未曾见有记载灾后疫病之事啊?”
萧则绪随手翻了翻书案上打开的书籍,上面记录的是历朝历代的雪灾。
“那你可曾见过六月的大雪?”
“不曾,书上所记皆是冬日。”
“冬日蝇虫冻死,虫卵不活,便是雪后也是寒气逼人,疫病活不下来,如今雪后是七月,天气回暖,万物复苏,也包括尸体滋生的虫卵……”
张中正一怔,连忙拱手道:“殿下高瞻远瞩,臣等佩服。”
“水患疫病一事需尽快做出定策来,雪停回暖,温度升高的快,若是不及时不知又要死多少人。泱泱大朝,居然没有一个人提出此事。”
当下燕云盛行诗书,写酸诗腐文的才子一抓一大把,空有其表,能做利民之事的却是一个也不见。
若是来日他称帝,定要废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推行新制。
“殿下说的是,陛下重用郭溪、赖亳等人,臣等老臣无力劝说实在是……”
那郭溪、赖毫一流的也不知是怎么得了景顺帝的青睐,并无半点实才,唯有能言会道,哄得景顺帝喜欢,很多事都交给他们去办。
这两个人阳奉阴违,贪污银两,出了错事,欺上瞒下,将皇帝也瞒在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