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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的时候,牛的地位可是崇高之极的,各朝律令明文规定,无故宰杀耕牛者是要坐牢的,而且百姓耕作田地绝对离不开它,如今丢失,心情肯定非常急虑,仔细的翻阅状书,楚质将一些事关民生的案件先抽了出来,放在最前面,至于像孙七要造反之类的,直接压到最底下,明显是捕风捉影的事情,居然也拿来上报,现在没空理会,待会再仔细询问。

“开堂,带事主……”观看片刻状子,楚质已然心中有数,冷不防的抄起醒木用力一拍,啪的声,让堂下众人心中一惊,还好长年在县衙办差,而且官员们都喜欢玩这手,官吏们也有了几分免疫,听到声音,纷纷肃容挺立。

“升堂……”两排衙役齐声回应,随之敲起了整齐有序的惊堂棍。

几个时辰过去了,堂中的书吏们从想看笑话的心理,转变成为忍不住的惊讶,再到现在麻木欲泪的心情,真是有几分跌宕起伏的感觉。

明知道官场黑暗,吏猾如油,楚质怎么可能不提前防范,早在上任之前,已经向擅长吏治的长辈、师长请教过了,固然只是只学到几分经验,还未能完全融会贯通,但是应付起几件民事案子,简直就是游刃有余,丝毫没有费半分力气,丢牛的,问明情况,排除他人偷盗的可能,直接吩咐衙役到后山去寻找,白吃不给钱的,判其到酒楼帮工赚钱为自己赎身……,林林总总,让事主将事情原委说清楚,三两下就可以写判词结案。

转眼之间,十几个案子全部处理完毕,才一个多小时而已,主要是有些事主,因为见官心怯,言语有些词不达意,不然时间可能会缩得更加短,等到此事,满堂的官吏,再也没有人敢小瞧年纪轻轻的县官大人。

本来以为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剩下的案子也很完完结的,然而却不知道知县大人到底怎么了,一改之前的明察秋毫,睿智决断,对于某件不值一提的小案子,反复盘问,让事主复述了近百遍,才勉强似的弄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过了片刻,似乎又忘记了,又重新再问过。

夏季的夜晚,可谓是月朗星稀,银白色的清辉月光洒落大地,凉风习习,带走了午时的炎热,然而,公堂之上,一帮衙役书吏们却感到昏昏欲睡,眼皮直打战,有的干脆低着头,不时轻点,似乎在附和着县官大人言语,当然,如果没有那细细匀称的鼻鼾声,那就更加看不出破绽来了。

其实也不怪他们如此失礼,主要是如今已经是子夜时分,真正的夜静更深,杭州可不比不夜之城的汴梁,这个时候城中的大部分人家已经熄灯休息,灯火通明的秦楼楚馆,也要注意影响,当然不可能开到官衙的附近来,所以这个时候,县衙前的街道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的声音,反而县衙中灯火辉煌的,隐隐约约传来某些动静,惊吓了不少过往行人。

而且官吏们也没有通宵达旦的习惯,就算有夜生活,也是与如花似玉在暖和的床上作些亲密交流,而现在却连坐的地方都没有,还要重重复复的听着那些已经听了不下数百遍的话,能坚持没有倦意的人,恐怕没有几个。

楚质就是其中之一,或者是饮了些淳酒,精神抖擞,命人送上茶汤,轻轻抿了口,越发显得神采奕奕,就欲开口,还没有发出声音,却听堂下的事主机械似的回答:“小的名叫丁五,要告那孙七谋反,回大人的话,那是因为小的与他是邻居,无意中听到他们夫妻在吵架,言语之中,多有冒犯朝廷与官家之处……”

楚质愕然了下,立即明白,自己重复太多,事主已经知道自己下句要问什么,不等自已问出来,就顺着下去回答,瞄了下公堂的情形,楚质微笑了下,顺手抄起醒木猛拍。

一阵人仰马翻,某些人惊醒过来,下意识的抹了下嘴巴,纷纷肃容站直,心中暗暗叫苦,这时候,任谁都清楚,知县大人明显是有意在拖延时间,不然已经是最后一个案子,却询问了近半个时辰还没有结果。

哪有这样断案的,既不传召被告,又不让事主拿出有力证据来,只是反复询问,能有什么结果,况且这案子根本不用审,谁都清楚,丁五只是听到人家夫妻吵架的内容中有不敬朝廷之处,在没有录音机的时代,只要人家矢口否认,也没有别的人证物证,谁也没法证明他所言属实,这样的案子,其实根本不用审,官衙直接可以不予受理,还可以反过来定他一个诬蔑之罪。

快些结案吧,某些书吏心里暗暗悲叹,也不是没有人向县尊大人提出过,夜已深更,可以暂时休堂,待明日再审,问题在于,人家却不愿意,而且理由十分的冠冕堂皇,字句不离朝廷、社稷、官家、治国、安民、不可松懈、百姓疾苦,势比人强,况且人家才是县衙之主,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刘主簿,此案你觉得应该如何判决啊?”楚质含笑问道。

“一切听从县尊作主,下官没有异意。”刘仁之恭敬说道,眼眉之间,似有一缕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