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成串的铜钱,掌柜确信伙计没有欺骗自己,不由迷惑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向我借?”
害怕掌柜再胡乱猜测,伙计急切道:“掌柜的,您有所不知,今年小的家中收成不好,家里来信说都快要断粮了,托小的买些回去,所以才向您告个假,刚到坊市米铺,还未来得及买粮,却不想粮价突然暴涨,小的钱银不足,只好回来了。”
“难道是真的?”掌柜喃喃自语:“八百文一斗。”
“八百文!”伙计一听,连连摇头,“掌柜的,你哪听来的消息,或许是听差了,一斗是一百八十文而已。”百八十文的价格已经让人望而生畏,要不是逢此时刻,恐怕没有人会愿意买,如果真是八百文高价,那简直是不想让人活了。
“怎么回事?昨日才是九十三文的,怎么一夜之间就涨了一倍。”想来伙计应该没有这个胆量欺瞒自己,这事绝对没有假,掌柜顿时惊叹起来,怪不得街面上少了许多人,原来是跑去买粮了。
“小的也不清楚。”伙计摇了摇头,听闻粮价飞涨,米铺挤满了人群,他也没想过要打听清楚,直接就跑了回来。
感叹了下,掌柜似乎想到什么,怀疑问道:“小三,你是在什么地方买粮的?”也不怪掌柜多个心眼,主要是现在城中奸商众多,趁着干旱缺粮的机会,大肆提价,所以掌柜的自然以为伙计误进了奸商商铺,被人当成凯子来宰。
“城东官铺。”伙计显然也明白掌柜言下之意,连忙拍胸以示清白道:“掌柜的若是不信,可与小的前去,只不过现在那里可是挤满了人,燥闷得紧,可能会让您受点累。”
“嗯,瞧这情形,店里也没什生意,去看看也好。”忖思了片刻,掌柜缓缓点头,要知道自家店铺经营的是糕饼生意,与米粮息息相关,市面上的粮价涨了,成本自然有所提高,虽然库里还有存储,但谁知道旱灾什么过去,粮价什么时候平稳回来,秋收无望,荒景之季,还要过冬,不多准备些米粮,这心里怎么能安稳得下。
人同此心,不仅是掌柜有这个心思而已,此时城东米市可谓是人山人海,放眼望去,还算宽敞的街道,每个角落都有人头在攒动,少说也有好几万,人与人之间连一丝空隙都没有,紧紧的贴在一起,这场面用摩肩接踵都不足以形容,或者也只有后世的春运高峰期才可与之相比了。
还好因为前几日来买粮的百姓过多,也偶尔发生过几场小事故,官府为了确保安全,早就安排有兵丁与衙役来维持秩序,而范仲淹在宣布米粮涨价时也考虑到这点,不仅加派人手过来,还多设立了几个贩粮点,双管文下,才不至于闹出乱子来。
既然是米市,当然不仅只有几家官铺而已,整个城东少说也有好几十家米铺,而众人所在的街道是东城最繁华的,米店也有十来家,其中开门做生意的也有七八间,不过相对官铺而言,这些店铺的米粮要价太高,多出几十文。
哪怕只多出区区几文,在官铺米粮没有耗尽之前,生性节俭、精打细算过日的普通百姓宁愿累些,也不会上门购买的,所以相对而言,那几家粮铺店内就显得过于冷清,而店外却排起几条长龙。
长龙连绵不绝,源源不断,站在高楼之上,极目运眺,依然看不到尽头,某人不由生心感慨,叹声说道:“如果有一半人来帮衬我们的生意,那大伙下半生就不用愁了。”
“哈哈,古兄不用着急,再过几日定然会如愿以偿的。”
“说的也是,看这情形,官库米粮定然撑不了多久,到时候……”说到兴奋处,得意的笑声溢满高楼,亲眼看见官铺涨价,众人再也没有怀疑,如果不是为了在人前保持风度,恐怕早已手舞足蹈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