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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但是范仲淹也不得不承认,楚质所说的确有道理,像这种浩大工程,确实不是区区知县可以处理得了的,这小子倒是给自己出了道难题,望着盒中一派青山绿水的景观,范仲淹嘴角忽然泛起一缕笑容,突然问道:“如果你是老夫,该如何行事?”

沉吟了下,楚质说道:“自然是调查清楚是否真有此事,免得只是危言耸听而已。”

“真有此事又该如何?”范仲淹继续问道。

“奏请朝廷批准。”楚质毫不犹豫说道,这种兴师动众的事情,也不是州县官员能决定得了的,没有皇帝的允肯,别说各级官吏,就连稍微有些见识的民夫匠役也招集不起来。

“那折子该怎么写?”范仲淹说道:“不是你说要治湖,朝廷就会批应,再者说了,就算朝廷批复,那治湖有何具体措施,工程的钱粮是从国库拨款,还是从地方出,其中的章程你可想过?”

问题又饶了回来,不过楚质也知道,这回可不能再推托不答,来之前他也曾考虑过这些问题,觉得以范仲淹的威望,奏折只要递上去,像这种利国利民的事情,朝中见识广闻的正直大臣肯定会赞成,通告的可能性起码有八九成。

至于钱粮费用,说实话,楚质从来就没有往这方向考虑过,也不知道真是故意忽略此点,还是觉得钱粮不是问题。

眼睛微微转动了下,楚质突然说道:“太守,这几日下官在调查西湖情况时,听闻一些百姓报怨,某些官员曾屡言要疏浚运河、开浚西湖,对上借机虚报民夫匠役之数,骗取官粮,对下则巧立名目,逼索百姓出钱出力,疏浚之事却草草了之。”

本以为范仲淹会勃然大怒,却不想他只是稍微沉吟,淡淡说道:“风闻奏事乃言官之职,不须你多管。”可能觉得不应该打击楚质的积极性,末了说道:“此事老夫自会核实,你还是多把心思放在县治之上。”

在官场沉浮数十年,范仲淹虽未失去年轻时候敢说敢言的性格,但是棱角却不像当初那般锋芒毕露,有着亲身体验的经历,知道参奏弹劾他人的后果,出于保护楚质的心理,范仲淹不希望他过早涉及其中。

楚质未必明白范仲淹的好意,不过他说这件事情并不是要弹劾别人,而是为了说明其他事情。

“下官认为,被浊官污吏如此敲诈逼迫,百姓深受其害,治湖钱粮怕是不能再向他们收取。”楚质说道:“而为赈灾济民,官衙银库钱粮也所剩无几,如此说来……”

“治湖钱粮,只能求助于朝廷。”范仲淹额眉微皱:“恰逢岁末,正是用钱的时候,三司不仅要度支公卿王侯及天下官员炭薪俸禄,且西北边塞将士还等着朝廷拨下的饷银,而岁币之期将至,各项冗杂费用加起来,朝廷怕是再无力拨付治湖钱粮。”

曾经作为主持朝政的宰相,范仲淹对于大宋王朝国库情况一清二楚,如果不是认识到其外强中干的虚假浮华景象,他怎么会选择变革,只希望能缓解王朝的衰落。

北宋自建国之日起,太祖、太宗实施的国策,就已经注定了宋朝会出现重文抑武、冗兵、冗官的情况,正是由于冗兵、冗官的存在,才赞成了第三大弊端冗费的出现。

刚开始的时候,三个问题并不严重,或者皇帝大臣根本没有意识到会出现这样的问题,而当国策实施几十年之后,各种问题终于不断爆发,有识之士自然看得出来,也明白其根源在哪里,可是经过数十年的实施,造成这些现象的国策已经深深的在王朝烙下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