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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连忙上前见礼,心情有些复杂,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不必多言,你们之意老夫明白。”范仲淹轻声说道:“事出突然,老夫也不曾料到,待我回去仔细思虑,你们明日再到州衙吧。”

两人允应,恭送范仲淹坐轿离去,久久不语。

片刻,楚质轻声问道:“张兄,此时,你在想些什么?”

“功败垂成。”张元善显然有些失望,茫然反问:“你呢,有什么念头?”

“一首词。”

没有理会张元善诧异的目光,楚质上前几步,迎着微微晚风,朝范仲淹远去的方向高声吟唱道:“湖山信是东南美,一望弥千里。使君能得几回来,便使樽前醉倒更徘徊。冷泉亭边灯初上,水调谁家唱?夜阑风静欲归时,惟有一池明月碧琉璃。”

词令迎风而散,传得极远,在山间隐约回响,席间众人清晰可闻,细细品味,欢闹的情绪慢慢淡了下来,是啊,范仲淹此去,何时方能重回杭州城,什么时候才能像如今这样,与大家举酒欢聚。

寻思范仲淹以来,赈济饥民,浚治西湖,提携后进,做了许多有利百姓的事情,而今就要调离杭州,从此以后天隔南北,以他的年纪,恐怕真是再无相见之日,想到这里,众人也没有了宴饮的兴致,纷纷散去。

楚质的心情也是这样,在范仲淹的辖下做事,虽然是辛苦劳累了些,但是却过得很充实,受益良多,如今他就要离去,心里怎么没有些感伤。

翌日,州衙之内,里外衙役尽是一片喜气洋洋,由衷为范仲淹感到高兴,而书房之中,气氛却有些沉重。

良久,张元善打破沉寂,有些心灰意冷:“此法没有太守主持,怕是难以施行。”

“莫要气馁。”范仲淹轻声劝慰起来,并拿王安石举例道:“只要有心,介甫在鄞县之时,也是凭一已之力,将此法推行成功。”

拱手表示谦虚,王安石也有些迟疑,最终还是据实说道:“范公,鄞县情况与杭州不同,虽逢灾荒,但钱粮却是不缺。”

“并非是下官妄自菲薄,若是没有太守坐镇,恐怕休想从那些士绅手里借出一粒米,一枚钱。”张元善悲观说道,但是众人却知道他所言不虚。

范仲淹在任的时候,那些人还有几分顾忌,但他就要离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若是范仲淹能坐回参知政事,执政大臣的位置,那更加好说,现在却是赴任青州,远离杭州,影响力愈加轻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