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夫人的音容笑貌,一一在他脑海里翻过。
“……于细微处有发现,小油可谓心思细致,一点蹊跷都不放过,这是格物致知之理……”
“……跟子瞻一样,智力有余,于经赋之外,还有诸多的兴趣爱好,这是好事情。小油,你要是喜欢这门学问,大可以细细研究……”
“……这门学问,其实不凡。所谓明道致用,庸儒徒知汲汲于前者。我倒是希望你能齐头并进,相互启迪,两相结合。这才是正途,定可行大益于天下……”
“凡事往精细处思虑周全,其后方可作为……”
“……小油,嫂子有些失望,原来你不是天生宿慧,生而知之……”
“……但是嫂子更多的是高兴,这说明小油观察入微,能见人所不能见,故而能发人所不能发,这就叫——处处留心皆学问……”
“……这学问,如果全部搜集积累起来,是否可以穷究天地之理?屈子《天问》,扬子《太玄》,皆有释答?”
“……嫂子倒是希望有一天,小油你当得起天下人对你行此大礼……”
这是一位伟大的女性,具有华夏传统女性的一切美德,同时开明大度,学问精该,眼界心胸,不亚于世间任何一位男儿。
苏油低着头,眼泪一滴滴落到地上:“你还没见到天下人对我行大礼,你怎么就去了?我已经很努力了,真的很努力了……你为什么不再等等?”
程浚扶住他的胳膊:“明润,莫要哀戚过度,妹子嫁与苏家,就是苏家人,这举丧之主,尚需由你苏家人来充任才是,子瞻子由都不在,你看……”
苏油摇头:“我心智已乱,做不得主,一切还劳烦表哥。有什么处理不了的,告诉我就行。”
程浚也是刺史官身,料理丧事不在话下,说道:“那行,料朝廷放子瞻子由回来守孝,还有两月;妹子的祭山是你堂哥生前就选好的;就是修造墓室尚需五万块砖石,一时间怕筹措不及……”
苏油说道:“这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吧。”
程浚点头:“对了,还没给你介绍,这位你尚未见过,他是远从嘉州赶来给你嫂子画像的,说起来也是亲戚,如今正在嘉州任太守,文同文与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