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别不要我……”
傅岩风开始分不清他说的是梦话还是其他,伸手把灯打开看了一眼,看见怀中人缩成小小一团,紧闭着眼,脸上全是泪。
灯打开后不久,江云意也缓缓睁开眼,睫毛被湿漉漉的水汽粘成了一绺一绺,让他连睁眼这个动作都变得艰难。
傅岩风低头在他眼皮上亲了亲,哑声道:“你错在不爱惜自己,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你还能奢求谁来爱你?”
江云意神情呆滞,傅岩风接着说:“这段时间你先别在我这里待了,过两天你就回去,把钱一起带回去,把这件事跟你妈解释清楚,再好好道个歉。”
顿了顿傅岩风又说:“等录取通知书到了,要来再来。”
江云意拉过傅岩风胳膊张口咬了下去,力气不是很大,出不了血,偏偏用两颗小虎牙磨得人皮肤生疼。
傅岩风没把手抽回来。
在人胳膊上留下两排浅浅的牙印以后,江云意终于舍得松口,又扒开傅岩风衣服领口看了眼,看见自己刚才在人肩膀上留下的同样的咬痕,支支吾吾道:“谁让你先不要我的,我事先警告过你了,你不要我我就咬你。”
江云意不是听不进别人说话,只是他现在不想走,更不想傅岩风拒绝这笔钱,因为吴文霞还要靠这笔钱治病。
第二天他跟着傅岩风去医院,在普通病房看见吴文霞时,以为她是好转了才转出ICU,可又见她双眼紧闭脸色发青,状态比之前看起来更差。
江云意以为只要有了钱就行,却不知他昨天下午回来,昨天早上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要家属准备后事。
赵姐走了,没再请其他护工,傅岩风和江云意在医院陪了两天,两天后吴文霞心电监护仪上的各个数据开始下跌,从晚上持续到第二天凌晨。
前几天吴文霞还有意识的时候,傅岩风来医院看她,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对他说,治不好的,不要再花钱了。
傅岩风知道吴文霞心疼他,这是决心不活了。
他不答应,吴文霞干涸许久的眼眶涌出泪来,只再说得出最后一句:“儿啊,别再让妈这么疼了。”
吴文霞不是完全没救,只是医生说这次即使抢救过来也是植物人。天快亮时,清醒了一晚上的江云意蜷缩在一旁折叠床上刚刚睡着,傅岩风走到吴文霞病床前,俯身摸了摸她的头,像在抚摸一个熟睡中的婴儿,低低在她耳边道:“妈,儿子听你的,这次就不让你回来受苦了,你安心走吧。”
话说完,仪器上虚弱起伏一夜的曲线终于都成了直线,傅岩风按响护士铃,然后叫醒江云意,一起送吴文霞最后一程。
第49章
三天后,傅岩风带着吴文霞的骨灰回浦风,而江云意听他的话坐上了回上海的火车。
火车上,江云意从书包底层翻出前段时间傅岩风给他的那个红包,看着红包袋里的五百块钱眼泪突然掉了下来,想象着吴文霞会用什么口吻叫傅岩风包这个红包,而无论是什么口吻,江云意都相信吴文霞一定提醒了傅岩风这个红包要包大一些。
回到上海江云意就病倒了,吃什么东西都吐,在床上昏沉沉躺了三天。
病榻上他不仅按傅岩风的要求,跟江惠清解释了那些钱的用途,还顺便出了个柜,向江惠清坦白了自己跟傅岩风的关系。
其实江惠清之前就猜到一些,毕竟自己儿子和他的某位朋友关系好到有些不正常,作为母亲肯定是要做做功课的,她在外面瑜伽课认识个女人,女人儿子前两年也出了柜,女人告诉她,要是真碰上了,就得认命,毕竟xin取向是天生的,要怪也怪不到孩子身上。
江云意小声问道:“你儿子是个同xin恋,你不生气吗?”
江惠清说:“我儿子一没偷二没抢,只是喜欢男人,我为什么要生他气?”
江云意嘟囔道:“那我找你拿钱你就那么生气,还打电话到傅岩风那里……”
江惠清拉他手心装模作样打了两下:“你一下要那么多钱,还把妈给你的镯子卖了,我是你妈才担心你走了歪路,换了别人谁管你?还有你坤叔,一下给你那么多钱,下次见他我真要好好说他。”
“对不起,以后不这样了。”江云意从小到大不懂怎么跟“妈妈”身份的人交流,难为情抽回手,翻身缩回被窝了。
江云意来江惠清这儿满打满算一年了,但母子二人总还客客气气的。
江云意想傅岩风了,傅岩风每次打他手心都是真打,虽然没怎么用力。
身后安静了江云意以为是江惠清走了,结果又听见江惠清的声音,“儿子,你是只喜欢男的,还是男的女的都喜欢?”
江云意回头露出双眼睛:“只喜欢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