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潋握着手腕转动两下,里屋突然传来一声咳嗽,他放轻脚步走过去,便见赵沣躺在床上,整个人瘦到脱相,露在外面的脸和脖子上覆着诡异花纹,人不人鬼不鬼。

顾潋左右看看,屋里没什么趁手的东西,只好把茶杯打碎一个,捏着瓷片走到床前。

“赵沣,许久未见。”

赵沣还有些意识,颤着脑袋转向顾潋,待看清是谁时,他缓缓睁大双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并朝顾潋伸过手去。

“嗬——”赵沣不断动着嘴唇,顾潋听了两遍,才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他、他走的、时候,有没有、有没有提起我?”

顾潋觉得荒唐。

“赵沣,都什么时候了,我现在要杀你,你居然问我这个?”

赵沣固执地又问了一遍,“他,有没有、有没有?”

“没有。”

赵沣眼里的光一下便消失了。

“没有……没有……他是不是还在怪我,给他下毒?”

顾潋居高临下看着床上的一把骨头,冷冷道:“你还不明白吗?是你对顾家和吕家做的事惹怒了先帝,是你对孝元皇后和赵赫做的事惹怒了先帝,你作恶太多,先帝哪敢留你在身边?”

赵沣右手胡乱挥舞,想要抓住顾潋的袖子,却被顾潋一下躲过,

“你胡说!他才不会怪我!我都是为了他才这么做的!没有我,他连这个皇位都坐不到!那一场仗,我们打了整整十年,这个皇位来之不易!稍有不慎便会功亏一篑!”

“为了让他坐稳那个位置,我亲自给他娶后,亲自给他纳妃,我才是最爱他的人啊!可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宠幸了一个又一个女人。”

“他答应我的,他答应我宫中不会有子嗣出生,可后来呢?”

后来事情渐渐脱离了他的控制,他给后宫嫔妃们赐药这件事,赵辛其实是知道的,但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宫中本该没有子嗣,直到某次药量给得太少,一连降生了几位皇子公主,又因为从娘胎里带了药性,一个接一个全部夭折。

他狠狠心,把药量翻了一倍,可没想到孝元皇后还是怀上了太子,他不想让这个孩子降生,一次次向梧华宫赐药,可一次次被躲了过去。

“我没想让她死的,但那个药,吃得多便会血流不止。”赵沣似乎是回忆起什么可怕的事,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辛哥把我骂了一顿,他还是在乎我的,他跟我说,有了这个太子,以后他就不去宠幸别人了。”

于是他忍受赵赫一天天长大,而就在他以为两个人的生活终于可以平静下来时,吕桥又把他做的那些陈年旧案翻了出来。

也是那时候开始,赵辛每每向他看来,眼神中都带着失望与不解,似乎想不明白从前那个骄矜高傲的小公子为何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