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览没二话,直接说:“东西放仓库,你去我那里住。”
白离最终定了公司附近的一家酒店,他想先对付两天再说,不能总麻烦赵览。他把东西弄完,一个人回到酒店,扑到床上再也不想动了。前一天晚上他被折腾了半宿,跟闻君何摊牌时精神又高度紧张,整个人像是被扒了一层皮。
不过总算是结束了。白离无知无觉地想。
他知道闻君何这人不容忤逆、心高气傲,正常情况下谈分手很难,闹不好还会把他捆起来。所以他先发制人,给江心和曹俊彦分别去了消息,以一个倾诉者和弱势者的身份把自己“被分手”的境遇提前告知。
结果如他所料。闻君何的心高气傲正是白离拿捏住的唯一的弱点。
——闻君何或许不愿费口舌,觉得此事不值一驳,干脆就分了。当然最重要的原因,白离想,是自己大概在闻君何那里确实没什么重要性可言。否则无论耍什么手段,闻君何都不会同意的。
黑暗中一声极低的呜咽传来。房间里没有开灯,白离仰躺在床上,一只手臂举起来盖住双眼,只一会工夫,衬衣袖子就全湿透了。
“你要辞职?”赵览很意外。
他看着面前的人,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小师弟,如今一脸憔悴站在他面前,拿着一封辞职报告,跟他说抱歉。
赵览把辞职信接过来,扔到抽屉里,把电脑一关,说:“走,带你去吃点东西。”
两人开车上了高速,大约四十分钟后到了一个隐藏在山里的酒店。这里有家不对外的私房菜馆,做的菜都是白离老家最地道的吃食。他跟着赵览来过这里,当时就很喜欢。这家店的老板和他们是老乡,一见如故。他们遇到什么难事或者烦心事,都会来这里坐一坐。
白离曾经想带闻君何来,但闻君何一次也没来过。
两个人酒量都大,白离更是能喝,菜还没上齐,就喝光了两壶老板自酿的米酒。
“这样,我给你停薪留职三个月,你出去走走。”赵览又招手要了一壶酒,给白离倒满,再给自己满上,“人嘛,遇到点过不去的坎儿很正常,但你不能放弃你好不容易打拼下来的事业,你说是不是?虽说这公司是我的,可你是元老,也有股份,你当年付出的心血不比我少。这么些年积攒下来的人脉和关系都在平洲,扔了太可惜了。”
“如果是为了躲那个姓闻的,大可不必。你们俩圈子不同,分了手再见面的几率能忽略到不计。咱们这样一个小公司,和他们这些富贵圈不搭边,他们玩儿他们的,咱们奋斗咱们的,你不必有顾虑。”
“还有咱们那几个大项目,是从曹家手里接下来的不错,但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他们指头缝里漏下来的,咱们也是合法合规竞标得来的。不用担心他们为难我们。”
赵览一口气说了很多,利益权衡也分析透了,末了叹口气,心里也跟着难过。
“小白,我知道你很难受,在一起八年,分手之后怎么也得有个缓冲期。你是个重感情的人,我不知道你需要多久才能走出来,但是你得明白,无论感情还是工作都要学会及时止损。你只有走出来才能开始新生活,这世上也不是只有一个闻君何。”
“你值得更好的人,也需要一段更健康的感情。”
白离话很少,只闷头喝酒。他是成年人,赵览的话他都明白,但鞭子落在谁身上谁疼,爱闻君何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尽管自己早就下了决心,但分手的后劲太大,让他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片阴云里。
“小白,三个月之后,如果你想辞职离开平洲的念头不变,我不强留你。”赵览到底大他几岁,做事也圆滑得多,不像白离骨子里是个倔的。但他相信白离的自愈能力和坚韧性,三个月差不多够他想明白了。
最终白离同意了赵览的提议。他说,行。
白离退了房,定了去西北的机票,第二天在登机前给赵览发了个短信,便关了机。
下了飞机,有主办方的车来接,他循着标识一路找,在出口等到了接他的人。那工作人员举着一个“欢迎戈壁徒步队员”的纸牌,身边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小巴车里坐了七八个人,都是来参加比赛的队员。他们是最后一批到的。大家都很兴奋,互相介绍着,畅想着未来三天的徒步旅行。
白离对西北有一种独特的情节,一直向往参加这场在徒步者心中的“朝圣之旅”,但无论毕业前还是毕业后,他总是被各种各样的事情绊住脚步,从未成行。
车子渐渐驶入戈壁腹地,窗外景色变得开阔磊落,昏黄的落日和地平线相交,连微风中都带出一种金戈铁马的苍凉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