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安排妥当,夏允风切出聊天界面。
视线不自觉停在通讯录顶端,为了方便联系,他把那位德国设计师置了顶,最后的对话停在三天前,他发送的,对方一直没再回他。
夏允风动动手指,把那位从置顶上请了下来。几个群聊正在互动,Yee的对话框很快落到底下。
天气实在糟糕,风雪交加。
夏允风忙活到深夜才从工作室离开,雪天不好开车,他一路慢行到家,下车时竟出了汗。
这个天气也不知道德国人能不能受得了,柏林的冬天有这么冷么。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甲方,夏允风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对方这一点。
划拉着屏幕找到不久前被自己打入冷宫的老外,夏允风编辑道:“北城最近大雪,请备好御寒衣物。”
迟野刚刚起床,做了一晚的梦现在神智昏聩,去浴室冲了个澡清醒清醒,出来便看见龟毛甲方发来的信息。
北城,大雪,这样的字眼和昨夜的梦境重合。迟野指尖微顿,回复道:“雪很大?飞机能按时起飞吗?”
对方的回答相当官方:“如果航班取消,我们会负责重订机票。”
迟野察看一下天气预报,未来几天北城每天都是大雪,他预计飞机无法降落。果不其然,六号当天所有前往北城的航班通通取消,迟野的北城之行还没开始就出现困难。
航班一改再改,拖到十号迟野依旧没有登上飞机。去北城并不是他自己,还有一位同事,德国人,就是那天问他去不去聚餐那个,名叫安德鲁。
安德鲁是个金发碧眼的职场新人,性格和善好说话,在事务所很受欢迎。年轻人都爱热闹,事务所的活动十有八九是他带的头,因为要和迟野一起去中国,早早就开始准备,后来久久没有动身,老板不让新人闲着,给他派了新的活。
龟毛甲方似乎等不及了,协商道:“或许你们可以在中转城市下机,再搭高铁来北城。”
迟野无所谓,虽然波折一些,早点结束这个项目也可以早点离开。
可安德鲁就没那么高兴了,手头上的工作一时半会没法结束,他不得不和迟野分开走。
安德鲁趴在桌子上,一头卷发乱翘,抱怨道:“我第一次去中国,人生地不熟,会不会迷路?语言也不通,万一被骗怎么办?”
迟野看他一眼,说:“下飞机不要乱跑,我会去接你。”
安德鲁不太信任的嘟着嘴:“你几年没回中国了?还会说国语么。”
日子真的有点久了,迟野来德国后回去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待不到一周便匆匆离开。
他收拾着桌上的图纸,眼神没有着落的飘着。不管他走了多久,长或是短,某些记忆如同母语一样,忘不了,扯不断。
迟野是在第二周周五坐上的飞机,目的地是海城,之后再从海城搭高铁去北城。
长途飞行人会很累,迟野穿着休闲舒适,前一天帮安德鲁改方案到很晚,因此一上飞机就戴上眼罩开始睡觉。
最近睡眠质量不高,总是断断续续的做梦,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去的事了,可能因为要回国,自以为冷静的心里掠起些波澜。
梦里有好有坏,坏的比较多,有时是断裂的大桥与露在泥土上的手,有时是耳光和激烈的言语。
当然也有好的,他梦到有个小孩儿追在身后跑,最后停下对他说:“迟野我恨你。”
和那个小孩儿有关的一切,没有好坏之分,只要梦见就是幸运。
迟野几乎睡了全程,饭也没怎么吃,最后被空姐叫醒,提醒他该下飞机了。
海城没有下雪,但也挺冷的,迟野推着行李箱走下接驳车,抬头看一看天,阴着,和他的心情一样。
迟野卫衣外面套着羽绒服,休闲装增添几分活力,掩去眉眼间化不开的深沉与压抑。
提前叫了车,出租车司机将他送到高铁站,进站后,迟野联系了余淼:“你好,我还有半小时发车,预计七点到北城。”
发完收起手机,飞机上睡够了,上高铁开始工作,方案定下之后下一步是将计划落实到实际工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