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黄立抄家一事,他当时送阗悯去云滇,人在外地,不知道出了这事。按说黄立是户部侍郎的侄子,哪里敢打贡品的主意?黄侍郎官位还在,显然与此事没有牵连。黄立虽有劣迹罪不至死,却遭了正泫灭口……难道是他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
岫昭回想当日黄立的神情,当事人显然未觉得自己所剩时辰不多。他越想越觉着头疼,索性不想了。正泫要拿他问罪早就处置了,也不用等他主动进宫的时候说。自正泫登位过后,对他态度有变化他是清楚的,不过既然两人先前有过一次拼杀,他不得不对正泫处处小心。
正泫见他想事想得出神,想到最后竟然又显了些懊恼模样,笑问:“怎么,送你还觉着不高兴?”
“我是在想丢哪儿了。”岫昭随口找了个理由,没想正泫接道:“不是不喜欢?找到又做什么。”
“皇兄既说送我了,怎能不喜欢呢,自然是要找的。”
正泫嘴唇弯了弯,隽雅疏朗的眉眼里染上笑意,表情竟是十分和悦。岫昭难得见他如此放松,心中琢磨今儿难道皇宫里有什么好事,兰璟亭又要升官?
皇帝那头自是没发现表情上出了些岔子,又问道:“文绚同你说了朕要动耕地吧,你府里都处置完了?”
“皇兄怎会如此觉得?”岫昭只看他脸上并无怒色,话方出口又后悔了。这几日他卖出田契不少,正泫怎么可能不知道……?
正泫扭着手上扳指,没应他这句,只道:“朕知道他会告诉你,你也不用替他掩护。朕没打算处置他,少了你带头闹事,朕也好处理其他人。即便他不主动跟你说,朕也会让他跟你说的。”
兰璟亭这次的行为无疑背叛了正泫,岫昭只是奇怪正泫为什么不问罪,这与正泫平日的性格作风全不相符。正泫轻易放过他,又是为什么?他犹犹豫豫,也不好再隐瞒,垂了头道:“已差不多了。”
“挪出来多少银子?”
“皇兄………”岫昭欲言又止,正泫这是想趁火打劫?
正泫没忍住,笑道:“朕跟你借行吧?先给朕两百万两。两年为期,朕全数还你,另加五十万。”
岫昭道:“皇兄一下要那么多钱我哪儿去凑呢?”他口上说难,心里却计较得快,两百万王府还出得起,只是出了便也没了养兵的能力。
正泫道:“今年朕拨了五百万兴水利,两百万赈灾,七百万扩军,宗室三百万,官俸三百万。还不算别的,这儿去了两千万银子,国库也见底了。”
岫昭心道这些花销避无可避,正泫做的也全是正事。当年他父皇撒手的时候银钱还少一些,除了北边的战事是个无底洞,先皇和阗风的丧葬也是个不小的数目。正泫这些年勤勉得很,算得一个好皇帝。“皇兄既有许多难处,这次又何必举兵南下?”
正泫皱起眉道:“这钱就用在阗悯身上,你当朕是为了谁。”
“…………”岫昭一时哑口,思索片刻道:“皇兄给我三日时间,银子我去想办法。”
正泫欣然道:“今儿看着你比前两日好些了,太医院有出息了?”
岫昭闷声点点头,还在想他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正泫拉了他手往外走,“来都来了,去母后那儿请个安,再陪朕跑跑马去。”
“皇兄不急着用钱了?外头还有许多人等着见……”
“不急,你当朕没考虑过么。阗悯出去少说一个月才会缺粮,若不能速胜,才用得上你的。只是先问你要着,用不用再看情况。至于外边那些,听着风声来闹事的,朕去理会做什么?”
岫昭被他拖着走,一路心思都在想阗悯是不是能一个月内拿下云滇,也未注意正泫回头饶有兴趣地看了他好几回。
两人一起到太后那的时候,岫昭还以为要听念叨,没料正泫先开了口:“朕把弟弟捉过来了,他久病初愈,听听夸还行,母后就别说他了。”
端坐在堂上的太后搀着铃月起身道:“还不能说,你二人什么时候又和好了?这是嫌哀家啰嗦?”
正泫放开岫昭的手,使了个眼色,岫昭倒真往太后身边儿去了,握住太后的手道:“哪有,儿子只是不大舒服,才少进宫了些。”
太后伸手拍他手背:“和好就好,人长大了越是变了呢。”
岫昭本无意来这儿,又被亲娘拉着说了一阵子话,觉得无趣得紧,数次想要抽身,哪料正泫在一边玩着红木架上古董瓶子,根本不往他这儿瞧。他越说声音越小,神色不自觉地委顿起来。
“这是累了?”太后心疼小儿子,伸手摸了摸岫昭脸颊:“那回去躺一会儿?下回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