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人的冷意爬遍全身,墨沉霜觉得眼眶和鼻尖都被一种酸涩的压力逼迫着。他站在原地,胸膛起伏了几下,没让自己回应。
“你是个很好的人,墨沉霜,你还很年轻。”温绪之微笑,最终道:“你一个人也会很好。”
墨沉霜嘴唇无力地张开,他想说什么,却被温绪之浅淡的笑晃了眼。他看着温先生对他抬了袖,道:“那就告辞了。”
说着也不撑伞,就这么青衫单薄地走入雪中。他步伐缓缓,像来时一般,孤寂又从容。
温绪之这一去,心中已出了悲伤的情绪,觉得这就是与墨沉霜的告别。墨沉霜不需要他,又或者不想要他,而他也从来不是主动争取的性子。
在回去的路上他路过了粮商出货的地方,见冰天雪地间还有几个结实的男人在搬运,都穿得不厚,但人在出汗。那一袋袋米面扛上肩头,压得身体半歪,扶着的手臂都打了颤。温绪之驻足了一会儿,心中又想到墨沉霜。
这时旁边的街巷过去了客崇楷与其他几个镇上的少年,正约着要去镜海边玩,如今湖水都结了冰,正是这群小子们喜欢去的玩耍地。客崇楷如今见了温绪之也不再打招呼了,温绪之也不恼,就是心里别扭。
为墨沉霜别扭。
人间事就是如此,富贵时的前呼后拥都不牢固,落难了身侧无人,才算明白人情冷暖。可墨沉霜才十七岁,路还没真正开始走,就先尝尽了艰涩。
空中风云泱泱,温绪之回了院后却不进屋,就在合欢树下站了许久,最终雪白覆满了身,几乎看不出底下长衫的颜色。日落西方时雪小了一点,温绪之终于从浓郁的冷色里迈步,人还是愣愣,进屋时动作缓慢。
他点了烛,草草用了晚饭,洗漱后也不擦头发,水滴落在背后。他坐案前,但书没看进去,又转而对着琴发呆。等真弹上了也不行,杂音错乱,全然不是平时的水准,那指尖在弦间被摩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