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 69 章 故人

“你们先回。”黎上道:“我们去小樟山岔口那看看。”

“好。”顾尘拱手:“回见。”

风笑、尺剑赶驴车来,辛珊思、黎上上一辆,陆耀祖、陆爻上一辆。此地处西蜀城北郊,距小樟山岔口有段距离。紧赶慢赶,抵达时也已过午。陆爻先一步下车,大略地环顾一圈,空旷是空旷,但…没水。

停好驴车,尺剑搬了张小桌下来,放到阴凉处,把早上在客栈打包的吃食摆上。辛珊思叉腰跟着陆爻,往东看去。东面有山,山上贫瘠,官道绕山走。

陆爻拧眉,抬手挡在眼上,转脸看向南。南边倒是平整,还隐约可见村落。再往西,西边有林,但不知是什么林,大中午的看着竟黑沉沉。北边没遮挡,就是路有点起伏。

“怎么样?”辛珊思在找水。

陆爻摇头:“不好。”手指东,“紫气东来,被穷山截了。官家都绕着穷山走。西边主贵,却晦暗。南虽有人,但北边不拦风。秋冬干燥,风一吹铁定灰头土脸。这些还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这里没水。”辛珊思与抱着娃走来的黎上一并出声。

“对。”陆爻扭扭脖颈:“风水风水,有风没水,再丰润的人也会蔫吧。”

不合适,辛珊思就没心情再察看四周了,转身往阴凉处去:“垫个肚子,咱们便回去。”

真应了陆爻的话,这地不是块好地,来阵风他们就吞口灰。一顿饭的工夫,吞了三四口,眼还被迷得水汪汪,连黎大夫护在怀里的黎久久都打两小喷嚏。

“赶紧走。”背朝西北坐着的尺剑,把最后一点包子皮塞进嘴就起身收小桌。

面朝西的辛珊思也站起拎上两只小板凳,尺剑提着小桌快一步往驴车去。眼前没了遮挡,她视野顿时开阔。转身走向驴车,只才走出三步,脚下蓦然顿住,转头看向西,双目渐渐凝起。

“黎大夫,那是马吗?”

走在旁的黎上已经在看:“一匹马驮着…个人。”

西方,一个黑点才出林子,在缓慢移动。辛珊思再聚目:“那人是趴在马背上吗?”

“也有可能是死人。”陆爻从旁过。有风来,黎上立马转个身,手护上闺女的面。黎久久一个小喷嚏,口水喷她爹一掌心。风笑跑过来,抱了小人儿就拱进了驴车。

辛珊思不急着走了:“黎大夫,不是我吹。我这人有点邪乎,能叫我止步的,基本无闲杂人士。”

“譬如薛冰寕、苏玉芝…”黎上拿走她手里的小板凳:“荒郊野地躲个雨,还能遇上诚南王,挣个五百两银。”

“对。”又是一阵沙尘来,辛珊思手捂上脸投进身后人怀中。黎上抱住她,埋首在她发里。

陆爻都没眼看那两人,催着他叔爷上车。陆耀祖真想捶这死小子一顿:“老陆家要真的断子绝孙了,我看你拿什么脸下去见列祖列宗?”

“鬼脸。”

等了好一会,辛珊思终于看清往这慢走来的马了,马背上确实驮着个人。那人低垂着脑袋,右手垂着,左手紧抓着缰绳,胸口…插着支箭。

只看垂着的右手,黎上就知马背上的男子已经死了。

“他竟没被颠下来?”辛珊思盯着那支箭矢穿插的位置,心口偏左。

“他的身子僵了,保持着死时的紧绷。”黎上手顺着珊思的臂膀向下,握住她的手:“我们过去看看。”

“好。”辛珊思莲步,拉着他快速西去,只七八息就到了马边上。那马也似累了,看到他们便停下了蹄。

黎上松开珊思,走近查检尸身。男子年纪不大,三十左右,眼没闭上,眼仁外突。皮肉冰凉,已经僵硬,两腿死死夹着马腹,右手五指弯曲紧绷,应该有握马鞭。一箭穿心,胸口被血浸透的衣已干。将人移下马,卸了斜挎着的刀和背着的包袱,从头向脚搜。

辛珊思翻起马鞍上的袋子,找到户籍册、几两碎银、几块用过的方巾,还有一双千层底布鞋,没别的了。打开户籍册,一眼既知这人身份。

“湖山廊亭,莫青。”

湖山廊亭?黎上双目一敛,手停在尸身左上臂,仰首看向珊思:“顾铭亦会遇上白衣女子,是要送信去湖山廊亭。”指成爪,用力一撕。臂膀上的衣被撕开,露出了绑在臂上的信筒。

辛珊思蹲下身。

黎上取下信筒,摇了摇,信筒里的信还在。他小心地打开信筒,将信倒出展开。信封上没有字,封口倒是糊上了。送信人都死了,信封上又没说给谁,那他只当是给他的,撕开封口掏出信出来,展开见字,双目不由一紧。

“戚宁恕没死,石耀山山长。”辛珊思留意到黎大夫的不对:“怎么了?”石耀山?她好像听黎大夫提过。

黎上眨眼,转过脸:“我娘在嫁给我爹前,退过一次亲。”

“戚宁恕?”见黎大夫点头,辛珊思决定晚上回去就请座神,买几炷香拜一拜:“管运道的是什么神?”

黎上没了解过:“不知道,一会可以问问风笑。”

“你娘是被退亲还是主动退的亲?”

“是我娘提出退亲的。”

“因为你爹?”

黎上摇首:“不是,是戚宁恕随父去了一趟蒙都后,回来竟突然要考武科。”大蒙二十七年前才设武科,蒙人虽嘴上喊公正,但第一届武科,根本就没有汉人立足的地。他娘就想过些太平日子。

“因为这个,你娘就退了亲?”辛珊思问:“戚宁恕同意了?”

黎上笑说:“不同意,我娘能嫁给我爹吗?”

也是,辛珊思问:“后来呢,他考上了吗?”

“泰顺元年的武状元。”黎上捏紧手中信,声很冷:“可泰顺四年十月,他就被传死在了北洛落山。”

“战死沙场?”

“对。”

武状元…辛珊思一把抓上黎上的肩头:“方阔说米掌柜的东家是尚了公主的武状元。”

黎上垂目再看信,嘴边微笑:“之前我一直想不通黎家几代营商,当精明得很,家里怎么会轻易相信米掌柜,并且借了那么大一笔银子给他?现在想通了,如果米掌柜打着戚宁恕的名号来,说阵前紧急粮草短缺。黎家一经确认,定会倾囊相助。”

“戚宁恕在石耀山当山长,那什么地方?”辛珊思抽走黎大夫手里的信,目光定在戚宁恕三字上,她对一个素未蒙面的人生了杀心。

“恶鬼营。对那地,我早就有疑,因为完全没必要建。”黎上眼里寒如冰窟:“你说黎家的银子…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