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惜春容 秦柒 2046 字 2023-11-24

陈十二接住酒壶,不再吭声。

萧景元对刘昌要见自己的事情并不意外,只是他没去别庄,而是直接让刘昌来了太子府,走得还是正门。

刘昌穿着粗布麻衣,脚步蹒跚,那是他先前被拷打时留下的旧伤,人比起当初在牢中又瘦了不少,他朝太子行了礼,便没再起身。

萧景元看着他道:“刘大人如若现在还不知道说什么,又何必要来见孤呢?”

刘昌面如死灰,慢慢道:“草民多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萧景元淡声道:“刘大人不必谢,一定要谢,孤也不过是让你多活几日罢了。”

他没再和刘昌绕圈子,“想必泗州先前的情形刘大人也听了不少,当地不少百姓不知细情,为刘大人求情的可不在少数。”

刘昌一怔。

萧景元道:“当初刘大人也是为百姓认真办了不少事情的,否则不会有人为你求情,从监察御史升任到一州刺史,刘大人本该很珍惜这样的机遇。”

“孤当真是好奇,你连贪那三千两的银子都战战兢兢,又怎么敢把一州百姓的命置之度外的?”

“秦昭云当初找你,是许了什么好处?”

刘昌到底从太子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再不信也信了,他深深地低下头,含混地道:“没什么好处……只是为了报秦大人的知遇之恩。”

他的声音里满是痛苦,“当初我在御史台不得志,有一回浑浑噩噩地醉了酒,回去的路上摔在秦大人的轿子前,大人不曾嫌我,反而好言相劝,之后更是一路帮扶,大人说我胸有大志,不该在御史台空耗,几年后我到了泗州……”刘昌断断续续,似乎也觉得有些好笑,“我感念大人对我有恩,大人来信叫我帮他一个忙时,我甚至没有仔细过问。”

一方端砚碎在刘昌脚边,可想而知萧景元用了多大的耐性才没把那砚台砸在他头上,“蠢货!”

萧景元站在他身前居高临下地看他,“知遇之恩?”

“刘昌,那天晚上喝醉酒滚到他面前的不是你也会是旁人,届时个个都怀才不遇等着他来慧眼识珠,这点收买人心的法子都看不出来,你又指望自己能有多大用处?”

“他选你去泗州,无非是因为泗州位置特殊,有机可乘,一条人命在他眼里还不如一两金子!你报你的知遇之恩,把百姓的命又放在何处?”

“你当真不知他来信要你做什么?”

萧景元一脚踩在他肩头处,将他整张脸都摁进了砚台的碎片之中,“你有用时,他赞你是可造之材,你无用时,便对你赶尽杀绝,流放这一路上你竟然还没想通,孤当真也是高看你了。”

他嗤笑道:“倘若不是你还有用,你连流放的路上都撑不到。”

刘昌的血水和泪水混着淌下来,他呆呆地想,是了,如果不是太子手下留情,他当初就该死在刑部大牢里的。

萧景元回过身,一片布帛轻飘飘地盖在刘昌的脸上,很快透出血色,太子的声音已经渐渐远去,“再不中用,血书也总该会写。”

***

刘昌已经许久没有面圣。

当初在御史台,他不过一个八品官员,后来去了泗州,也只有每年两次的进京述职能得见天颜。

他候在殿外,身侧围了四个侍卫,将他挡得严严实实。

朝中面上依旧风平浪静,正要退朝时,萧景元上前一步躬身道:“儿臣有事启奏。”

皇帝以手撑额,散漫道:“何事?”

萧景元道:“儿臣的府上昨日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先前在流放途中已经身亡的朝廷重犯刘昌。”他不紧不慢地道:“他说自己在流放途中屡遭谋害,死里逃生才终于回了上京,又因自己当初对泗州水患一案仍有瞒报而心有不安,宁死也要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儿臣先前的确经办此案,但案子已经了结,本也不愿再多过问,只是一个已逝之人活生生再站到儿臣面前时,不能不让人惊骇。”萧景元三两句话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皇帝当初不让他查,那他便不查,只是如今刘昌主动坦白,而他顺手帮忙罢了。

萧景元从袖中掏出血书,“还望父皇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