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债肯定要讨债,但是如果他把债讨到手了,分给他的工钱没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阮氏竹还是没说话。
罗邱淇用手夸张地比划,一句一顿地问:“你知道,欢乐跑马场,在哪里吗?”
阮氏竹终于点了点头,说:“知道。”
他瞎指了个反方向,说:“在那里。”
阮氏竹的中文是从小便会的,老街处于越南和中国交界的地方,沅江河岸两边的居民多多少少都会一些对方的语言,阮氏竹的妈妈能顺利被他爸卖掉,也是得益于她会说中文。
尽管他说得不标准,一句话每个字的音至少拖半拍,好在罗邱淇听懂了,转身往那个方向走了两步,又回头多打量了几眼阮氏竹的背影。
这个瘦瘦矮矮的小男生有几绺莫名卷翘的头发看起来很有意思。
回忆是能够美化人的,回忆里的每一帧,皆由梦境一般虚幻的柔软边框包裹着。那时候阮氏竹不知道罗邱淇为罗邱淇,罗邱淇也只是把阮氏竹当无关紧要的路人,如果他们从此擦肩而过,其实严格说来,不算坏事。
阮氏竹一边分神一边走到马场里,院子中间的一方空地上一夜间冒出许多尺高的杂草,一辆小汽车和一辆三轮摩托货车斜斜地停着,货车后面塞满了家具和包袱,老板娘抱着她的儿子坐在前车厢,车窗玻璃将她的表情模糊化了。
阮氏竹本想先看看那些马还在不在,经过一排矮屋后,预料不及地听见好几个男人的咒骂还有小梅的哭叫声,垫脚透过挂着窗帘的窗户往里看,看到小梅死命抱着桌角,另外两个壮汉在拽她的腿,鼻血流了一地,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