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觉得……也许是有人将它们召唤过来的。毕竟,和恶魔相比,它们更像是古老的不可知的异界生物,如果不是一个契机,是无法穿过壁垒抵达这里的。”

不论是克苏鲁中的“外神”,“古神”,还是“旧日支配者”,当繁星抵达特定位置时,它们能被咒语召唤,重新降临。

对于脆弱的人类而言,它们即是神祇,也是怪物。

“死亡的未必永远长眠,经历奇异万古的亡灵也终将死去……”雷喃喃自语,就像是惊醒一般倏然转过头,看着这个虽然年纪不大却满脸沧桑的驱魔人。

“如果这就是你来找我的原因……约翰·康斯坦丁,放弃这次的工作才是最明智的选择。现在地狱忙着各司其主,谁也顾不上你,你的‘灵魂有了预选位’的那一套已经过时了——谁知道会不会被新来的一口吞掉?——它们可不像你的那些老朋友们那样守规矩,相比于恶魔,也许神才是更无情的那个。”

“放手吧,约翰小子。”雷劝说他,“这一次你就别管了……你有更重要的工作需要去做的不是吗?何必为了一个小女孩而搭上自己的命呢?”

在他看来,这个世界最仁慈的地方,莫过于人类思维无法融会贯通它的全部内容。我们生活在一个名为无知的平静小岛上,被无穷无尽的黑色海洋包围,而我们本就不该扬帆远航。

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情感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

它们,就代表着无尽的未知。

康斯坦丁在缭绕的烟雾后,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终,他开口了。

“阿斯特拉,你听说过吧,在纽斯卡尔,因为我而下地狱的女孩儿,”康斯坦丁的神色模糊不清,“那是我的错,我得承认,因为我的自大盲目,两个灵魂因此饱受折磨。此后我无数次地想过,如果那天我选择袖手旁观呢?如果当时还有更好的办法救她呢?如果、如果我更强大一些,是不是就可以阻止一切发生了?”

“——答案是:不。不管我怎么为之狡辩,所有的事都会照常下去,我只是挑了其中最坏的一个结局,而我将一辈子都背负着愧疚活下去。”

“可我不后悔,雷。约翰·康斯坦丁是个人渣,混蛋,可这个人渣混蛋对他做过的事不后悔。”

“我只是做了当时我能做的一切。”

他按熄烟,对沉默不语的雷·蒙德笑了笑。

“这可不是什么圣人才能做的事,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我知道如果现在不去阻止这件事的发生,那么在未来我会为现在可以做却没做而导致的灾难负有无法推卸的责任——这是另一种谋杀,雷,而我们是帮凶。”

别跟他谈什么仁义道德那虚伪的一套,他早就和生活擦肩而过了。悲伤,是奢侈的。负罪感是生者的特权,谁都能有,但魔法师必须远离他的人性。约翰·康斯坦丁所看到的是更远的东西——他必须承认他是这个恶毒世界的一份子,要想继续活下去而不是毫无反抗能力地被一口吞掉,那么接下来的事就是必须的。

现在他已经有了一个饵了。跟着蜜蜂就能找到蜂窝。蜂窝里必定住着女王。

“好了,雷,我该回去了,有人还在等我。”康斯坦丁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临走时还意味深长地朝他抛来个飞吻,“下地狱的路可不止一条,而我更喜欢有挑战性的方式——拜,朋友,祝你能够活得长长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