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璋逆光回头,朝着景行微微一笑。
景行在明知自己对黑暗幽闭怀有恐惧的情况下,将自己锁在房内,又将所有的光驱逐出去,唯一的目的,谢璋不难猜出。
恐惧大约是最易扰乱凡人心智的一种情绪。
谢璋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景行鲜血淋漓的手臂上,而后淡淡移开,缓声说起了不相干的话:“我上战场的时候,才十五岁,什么都不懂,有将士告诫我,打仗的时候记得带根布条,蒙上眼睛。我觉得他在说笑。”
话已至此,谢璋像是回忆起了往事,轻轻笑开,连眉尾都沾了些温柔的笑意。
“说起来那个大哥还挺照顾我的,见我不愿意带布条,就一直将我护在身后。”谢璋顿了顿,笑意淡了下去,“可是战场上谁不专心,谁就先死。”
谢璋十五岁的时候,还没到成人的肩头,拿的长枪比自己个头都长,笨拙地跟在护着自己的大哥身后。敌军的剑光袭来的时候,这个憨厚的大哥挡在谢璋身前,却被泛着寒光的利刃直直割开了咽喉。
谢璋未及反应,就被滚烫的血液浇了一身。
敌军长枪一挑,大哥睁着眼的头颅就滚落在谢璋的脚边。
“我看见过被乱箭射死的将士,五脏六腑流了一地;还有的人手脚被砍断,被马踩得零零碎碎,骨肉不全。每当我看到这些的时候,都会控制不住地恶心,直到吐出胆汁。后来才知道,这种情绪叫做害怕。”谢璋看向一言不发的景行,笑道:“就跟你害怕黑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