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陈叶尽脑袋压进自己胸膛,因此看不到陈叶尽埋低的面庞。落入视线的只有那被水打湿的黑发,疼痛得无法挺直、不停颤栗的背脊,以及他左侧肩胛骨上,不知何时,被自己牙齿咬出的殷红血口。
怪异微甜的鲜血味道,就来自那儿。
词遇眼中情绪瞬变,脸色却莫名地白了几分。
他猝然推开怀中的陈叶尽,哗地从水中站起,把浴袍往身上一套,看也不看被自己撇在浴缸里的人,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客厅。
他醉意全无,神智出奇的清醒。
灯光照满客厅,明晃有如白昼。屋外的黑暗匍匐于落地玻璃,拥挤着想要爬进房中。
天地寂静,万籁均已沉睡,他的清醒反而显出一丝落寞与孤独。
词遇手肘支住沙发扶手,斜斜撑住额头。
脊椎隐隐作痛。
这种疼痛比天气预报还要灵敏准确。医生认为这是他过度透支体能,用错误的方法进行复健所致的后遗症。他报以冷笑。如果他不这样做,当一个谨遵医嘱的听话病人,他又怎么可能重新站起来?
站起来的代价,便是无论中医或西医,都再也无法治愈的疼痛。
每隔一段日子,熟悉的疼痛便要从骨头里窜出来,敲醒他,跟他打声漫长的招呼。
脚步声很轻的响起,收在不远处。
水珠顺陈叶尽衣服滴落,摔碎在地面。
滴滴答答,在寂静中撕开一道道口子。听着那声音,词遇突然感到心烦意乱,修长手指遮住面容,闭目冷淡地说:“你可以走了。”
陈叶尽站着没动,视线落在词遇苍白得透着病态的脸上,迟疑地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