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混沌的光照里,林酌光两条腿随意地交叉着,斜靠在房间大门外已看不出白色底色的墙上。他左手手拎着超市购物袋,右手屈起,玩乐一般地在门上持续发出轻轻的敲击声。
和顾忱对上目光,他忽然露出了满是少年气的笑:“你听。”
在顾忱景不解其意的疑惑中,他又敲出了“咚咚咚”:“像不像我在叫你‘小狮子’。”
顾忱景看着他屈起的手指,沉默着。
林酌光于是继续敲,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别敲了。”顾忱景微微提高了身边,看一眼隔壁紧闭的门,“太晚了。”
林酌光瞥一眼隔壁黑漆漆的窗,老旧已经有些朽坏的木质窗框上红色的漆已然变成深灰色,掉得斑驳零落,灰尘在上面堆积出一片土黄。他瞪大眼睛:“你隔壁有住人?”
顾忱景又沉默了。
“你这一层4户,只有你一个人住吧?”林酌光扭曲出一个鬼脸,“你晚上不害怕?”
顾忱景抬眼,视线平静无波:“怕什么?”
从顾忱景平静的眼神和态度里,林酌光品出了自己贱嗖嗖的不合时宜。他心虚地低下头,看着潮湿的水泥地面。
怕什么?有什么比从豪宅跌落到这阴郁破旧的地方可怕?
有什么比从世界一流大学退学,去开网约车可怕?
又有什么比再见昔日的同窗好友,朱门酒肉臭的环境里负债累累的顾忱景被纨绔浮夸得明明白白的林酌光推着去买他根本买不起的单,那种窘迫和无奈更可怕?
林酌光甚至不敢抬起头来了。
顾忱景像是完全明白林酌光暗搓搓不敢直视的心理状态,他轻轻说:“进去聊吧。”
林酌光的身体在顾忱景不动声色的体谅里,终于放松了。
“小狮子,你可真难抓。”林酌光的声音也很轻,像羽毛落在顾忱景耳朵里。
“你这不是抓到了。”顾忱景打开门,微微侧身,做一个“请进”的礼貌姿势。
林酌光走进房间里,把拎着的购物袋慎重地放在破茶几台面上。
“我这次带的是苹果,还有一包面。”林酌光转过身来,看着顾忱景,一脸期待表扬的骄傲模样。
顾忱景微微斜着身子关上门:“下次什么都别带了。”
“哦,还有下次吗?”林酌光带着浓浓怀疑的声音里有着故意让顾忱景听得出来的低落,“我总觉得不保险,你太擅长失联了。”
说着,林酌光走近到一合手就能把顾忱景揽住的距离。他抬起手,在顾忱景外套口袋里摸索着,拿出了顾忱景的手机。
“解锁,给我打个电话。”林酌光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捏着手机的一角,在顾忱景眼前慢慢晃动,“这是你工作用的手机吧?这个号码总不会忽然是空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