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母鸽子抢一只金鸽子,三只鸽子在窗台打闹玩。
紧跟着,一只杂混了紫毛的鸽子,扇动羽长的翅膀,优雅飘落,将口中一卷小信扔到地上。
兰渐苏眉梢紧跳,心说:我这是,捅了霍格沃茨的养鸽厂?
小信上的字,方正挺肃:“你我之事,烟火大会一并说清。沈评绿字。”
四只鸽子排排坐在窗棂上,还多了个空位。待兰渐苏四封信一封封写罢,回罢,装罢。黑得灵邃的夜,远方,海东青啸喝之声如利刃,似杀来的兵马。
兰渐苏拨开几只鸽子,上身探出窗外,便见海东青盘桓高空,爪上抓着一捆羊皮。兰渐苏伸出手,羊皮卷掉在他手中。
他把羊皮卷敞开来,光滑皮面,八字居中:“吾归,思君,烟火大会。离。”
韩起离回来了。韩起离还要约他去烟火大会。
韩起离真会挑时候回来,真会挑时候约他去烟火大会。
兰渐苏本该开心,可他的头,现下垂垂发沉。两旁四只鸽子吵架互啄,咕咕叫响,掉了一地羽毛,耳边尽是海东青厉啸。它在天上来回兜转,叫声盛怒不已。仿佛在道:我堂堂海东青,竟然让我干这种事,岂可修。
京城人禁欲,闷骚,性冷淡。往年活动极少,遇到国定节假日才能乐上一乐。这次非节假日而举行的烟火大会,可谓千载难逢。于是大家都非常重视,场面搞得很大。
烟火大会日,百店灯歇,道路上摊贩成排,烛光泛泛,连成绵延无际的灯火金链,他们互相拥护照应,市吏拿他们完全没办法。
翊王今夜衣着雅素,霜秋黛衫上,披了一件雪绒坎肩。纵是雅素至极,衬上他的貌容,也似临凡天人。
兰渐苏常想,摄政王盛年时定是仙逸非凡。可惜他所见之时,对方只剩一堆包皮干黑老骨头,没有眼福。
翊王来到,兰渐苏唤了声:“王爷。”
翊王道:“如今在外,不好再叫我王爷。”
兰渐苏便问:“那我该称呼什么?”
翊王唇角微翘:“你便直接叫我名字。”
兰渐苏说:“这不太好吧,于辈分上,有些过不去。”
翊王反问他:“你我有什么辈分?”
兰渐苏默了瞬,唤道:“兰谡。”
翊王不太爱笑的脸,笑得更开些。这一笑开,脸色便好起来,眼神有了花似的生气。他问:“你还在等谁么?”
“本是要等一位友人。”兰渐苏说,“不过他今夜恐怕是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