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渐苏替他将被子往上拉紧,吹熄灯烛,掩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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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子里养马的那个小杰,一大清早打开马厩的门,让马儿到草地上去吃嫩草。
兰渐苏一早起身无聊,站在湖前望树荫之外的山,外头是纷乱的棋局。棋手们一步步摸索棋盘,他们这些轻重不定的棋子藏在棋盘底下偷住这口气。
若能就这样争得一世安宁的生活,倒也很好。
养马的小杰有副好嗓子,唱几首歌,马儿就听他话往哪走。早前他还说想进京城去戏院里搏一搏,看能不能凭借他那副嗓子进个戏班,唱个角儿。后来得知徒有好嗓子没用,还得拿出能吸引人的架子。譬如说有些人喜欢高冷的逼王,他就得高冷,有些人喜欢善良的白莲,他就得白莲。拿不稳这些性子,他嗓子好到天上去也没班子要捧他当角儿。
可他小杰只是个养马的,质朴乡情当前尚不是大众口味的主流。他偷闲学曲子已经极下苦功,再得拨个时间摸索戏下如何装模作样,着实耗神费心。想来想去,他便全心全意留在宅子里养马,埋没这副嗓子。
兰渐苏看中里面一匹白色骏马,朝小杰招呼了一声,就下草地要去降那匹马。
小杰和他说那匹马是个烈性子,千万别招惹去。兰渐苏非不听,和那马周旋了几下,便硬是攀到马背上去。
那马果然烈性到极致。兰渐苏一上背,拉蹄朝前去,仰身长嘶。
兰渐苏和它说好话:“马姐姐,我服了你,你静下来,我下去还不行吗?”
这马不行,非是要把兰渐苏摔下去,它左奔右跑,不受控制了,小杰拼命唱歌,唱得旁边的马都跳起来了也没用。
夙隐忧是一等一的降马高手,十五岁前就将浈幽的烈马全部降遍。碰上他的马,几乎没有不被他驯下的。
兰渐苏被这匹白马左摔右甩时,夙隐忧轻身跃上马背,贴着兰渐苏的背,拉住马匹缰绳,随这匹马狠跑两圈后,成功将马驯下。
马冷静下来,听夙隐忧的指令,停在了原地。兰渐苏天旋地转的世界恢复清明,大喘气,侧过头看了看夙隐忧。
“没事吧?”夙隐忧问。
兰渐苏摇摇头:“没事。”就是丢人。
“手是不是受伤了?”
夙隐忧问完,兰渐苏方发觉他手背上有条被垂下的树枝刮破的伤口。
“小伤。”兰渐苏从马上下来,朝这白马笑了笑,“这回听我哥哥的话了吧?”
他的“哥哥”坐在马上望他。
正午,兰渐苏吃过饭,便到东阁画图纸。菡青埗虽然隐蔽,但依旧不能掉以轻心。他打算在宅子外面再植一排桃树,采用五行八卦的阵法取位,让菡青埗外的人进不来。
只是要设一个自己人走得出去,外面人进不来的阵法,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且即便阵法画好了,要悄悄找这么多桃树,也不简单。
一面画阵,一面从地图上寻人迹罕至的桃林,兰渐苏发困,困着困着,趴案上睡了过去。
困梦中有人动他的手,他手背伤口处发疼。一圈一圈绷带缠在了他手上,缠好后手便被放回案几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