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渐苏道:“我听过一点。大概十八、十九年前,大沣瘟疫连连,全国上下足足病死七十万人。钦天监剑指西北,指出此乃楼桑国国君画阵下恶咒所为。当今皇帝,便举兵攻打楼桑,将楼桑灭国。”
“恶咒?呵。”流卿延嗤出一声冷笑,满是不信与不屑的语气,“你们的教书先生,便是这么告诉你们的?”
兰渐苏道:“不,我们的教书先生对这段历史一向避而不谈,这是我从史册上看来的。”
“那史册,也是哪个半吊子瞎他妈胡诌。”流卿延臭骂了撰史册的人一顿,说,“让我告诉你们吧。十八年前,楼桑国只不过是个自给自足,宁静安逸的富庶小国。诚然,楼桑人被外人誉为承天命而生,天生擅唤鬼神,能通天意。这种体质,要学巫蛊扶乩,命理玄学,自然比常人有本事。但他们从没主动去害过任何人。不是说他们一定都很善良,只是,每个识得法术的人,要害一个人性命,就得付出耗神伤元的代价,有的本事不够,还会反噬到自己身上。
“你说,大沣七十万人的性命,都是让他们给夺走的?当时的楼桑国,举国上下也不过六十多万人口,一人豁出命去负责一个,都还害不到这个数。”
兰渐苏道:“那你的意思,是说当年的瘟疫,其实与楼桑国关联不大?”
流卿延道:“不能说关联不大,只能说,根本全无关系。”
兰渐苏头一回听到不一样的声音,他感到很新奇。转而想,之所以会难得听到不一样的声音,是因为这件事现在根本没几个人知道,也没几个声音。
他接着听流卿延说下去。
“大沣的君主,你作为他膝下长大的皇子,理应对他的性子清楚的很。他想进犯一个国家,什么事都能成为理由。”
“他是有意进犯,而非自卫护国?”兰渐苏不大相信说道,“这项指控,可是很严重的。”
“他若是自卫护国,当初楼桑国国君投降,他斩下国君的脑袋,以儆效尤,不也达到了目的?再不然,他吞并楼桑国,将楼桑国并为大沣领土,旁的国也说不得什么,谁让大沣国国大势大?可他非得……他非得……”流卿延有些说不下去,呼吸急促了会儿,道,“你可知,那日是什么样的情形?”
李星稀已听得入了神,摇摇头后,才想起他行在流卿延身后,流卿延根本看不到他的摇头。
流卿延眼里流窜着火焰似的霞光道:“那日,铁蹄破城关,主城万千百姓,齐齐跪地投降。楼桑王听闻武康帝一路杀戮,早已弃了誓死守国的念头。他双手奉上玉玺宝剑,跪在城门口。道,‘只要皇上愿意护我子民,吾甘为皇上靴下臣,甘为皇上剑下鬼’。
“武康帝一身染血的黄金甲,行至楼桑王面前。他下了马来,打掉楼桑王手中玉玺,取过宝剑,来回睨剑数眼,哈哈大笑,将剑折断。他脚踩在楼桑王曲躬着的背上,踩得稳稳的,睥睨那些跪在他眼下的万千生灵,向身后士兵下达一字命令——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