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言湖眼角泛起点红,他憋住了自己的泪意,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妻子。没有人比他更知道炉鼎的可怜了,躲躲藏藏这么多年,还是躲不过去。
两人默默地抱着,因为他们知道这是最后一刻的温存。
何芜挣脱开拥抱,温柔地看着一旁昏迷不醒的谈骄,眷恋地亲了亲谈骄的脸,又摸了摸谈骄脖颈处的吊坠,哽咽地道别:“小骄,要好好地活下去,娘护了你这么久,接下来就到了你保护自己的时候了。”
她擦拭掉眼角的泪,和谈言湖一起飞上了井口,无畏勇敢地为他们的孩子战斗到最后一刻,付出生命的代价。
越来越尖锐的惨叫和笑声浸入谈骄的耳边,谈骄不适地蹙起眉,慢慢挣脱昏迷状态睁开眼眸。
当看清周围的环境后,他意识到了什么,着急得攀爬上井口。
当水墨眸看清眼前场景的那一刻,谈骄整个人如坠冰窟。
往日总是温柔抱着他,在自己犯错的时候也从不生气的何芜被魔族压在地上,即将被侮辱。
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何芜绝望地睁开了眼睛,缓缓勾起一个一如平时的温柔的笑,唇瓣张开无声地说:“小骄,活下去。”
紧接着,一阵刺眼的光亮起,原本压着何芜的魔族惨叫了一声,“这臭娘们自爆了!”
另一个正在兴致勃勃虐杀谈言湖的魔族闻言停下了刀,“不是让你看好她了吗?这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炉鼎。”
魔族惨叫了几声,伤势并不严重,他愤怒地看着身下自爆灵体死去的何芜,用脚狠狠地踩着那张脸泄气,到了最后甚至挥刀砍下了那颗头颅。
做完这些后,魔族心里那口郁气总算散去,他抹了抹脸上的血,嗤笑一声:“走吧,我们还得去和那群道貌凛然的正派抢炉鼎呢。”
另一个魔族早就停了刀,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希望下一个炉鼎耐玩一点,这些年这些炉鼎可真会躲。”
几个魔族重新聚集起来,朝着黑市飞去,刚飞起没一会,就被一道凌空的灵气化作的剑横空斩断了头颅,他们的眼角的笑意还没散去,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以如此的方式死去。
杀他们的人甚至不想动用自己的本命剑,怕脏了剑,所以引用灵气化剑。
谈骄愣愣地看着眼前堪比人间惨剧的地面,看不到尽头的火光,四散零碎的肢体,人们死前痛苦狰狞的表情,全都倒映进他的眼眸。
他的娘不忍受辱自爆死去,还被那该死的魔族虐待尸体;他的爹到了最后一刻也不跪下直挺挺地被杀掉。
漫天的血液浸湿了地面上的每一处,竟然找不到一寸干净的土地。
绝望的悲伤和愤怒铺涌在谈骄的心头,他的嗓子完全发不出声音,因为情绪的过度激烈肺部传来了熟悉的疼痛,他开始吐血,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丧失。
谈骄仿佛整个人失去了灵魂,颤颤巍巍地爬出井口,他完全没有力气,只能慢慢用身体爬到何芜面前,狼狈地哭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连喊声“娘”都做不到。
他已经完全失声。
剑光在天边亮起的那瞬间,谈骄愣愣地抬眼看去,看着原本不可一世的魔族被轻轻松松地杀去,头颅掉落在地上狰狞不已。
如此可怕的一幕,谈骄竟然弯起唇笑了起来,水墨眸里的眼泪却掉落得更凶,又哭又笑的,肺部疼痛越来越剧烈,他又开始狼狈地吐血。
谈骄好像要死掉了,他自小就患有肺缺氧症,一旦情绪过于激动便会开始吐血,这个病没有办法治愈,跟了他十八年。
谈言湖和何芜因为这个病更是从小将他放在手心里宠着,从不舍得让他难受。
这是谈骄第一次犯病,嘴唇的血越吐越多,他感觉自己都好像要把内脏吐出来了,生机越来越少。
谈骄水墨眸已经涣散,陷入了濒死状态,可他不想就这么死去,他不甘心。
杀死他爹娘的确实是这几个该死的魔族,但真正杀死他爹娘其实是那些将炉鼎当做玩物的人们。
凭什么。
凭什么炉鼎就要躲躲藏藏,卑微无奈地被掠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