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沅接过茶盏却没喝,裴元彻看向她,问,“怎的不喝?”

顾沅颇为郁闷的乜了他一眼,“还没漱口。”

裴元彻微怔,摸了摸鼻子,道,“朕看你睡得那么香,就不忍叫醒你。本想着你在马车上还能多睡会儿,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是朕的疏忽。你先用杯中茶水漱口,再睡一觉,朕让他们快些赶路,等到了骊山,再让宫人伺候你梳洗。”

人都已经在马车上了,顾沅还能说什么呢?她端起手中茶盏,垂眸看了一眼,有一瞬的沉默。

百两黄金一两的雪峰翠顶,竟然用来漱口,虽然他家里的确有矿,但这未免也太暴殄天物了。

顾沅放下茶盏,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向裴元彻要装清水的水囊。

裴元彻拧眉,“水囊里的水是凉的。”

顾沅不以为意,接过水囊,拿了个空茶杯倒满水,简单漱了个口,又拿帕子沾了些水擦了一遍脸和手。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十分娴熟。

见裴元彻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顾沅迎上他深邃的眸,淡声道,“去年逃跑的路上我经常这般洗漱,当时一心只想着跑远些,路上也不敢多停,所以很长一段日子都是在马车上过夜,条件简陋,能有点水洗一下就很好了,哪里还有那么多讲究。”

听到她这话,裴元彻神色一滞,捏着杯盏的手指也不禁收紧,指骨关节处泛着微微的白。

须臾,他缓缓抬起眼,沉声唤她的名,“沅沅,朕……”

顾沅一看他这神色便知道他要说什么,忙打断他,语气温和且平静,“自责的话就别说了,那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且事情已经过去了,多说无益,我们不是说好了要朝前看?”

说罢她捏了一块糕点吃了起来,换了个话题,“你真打算就这样跑去骊山?除夕宫宴暂且不说,那明天的大朝会呢?”

裴元彻道,“除夕宫宴让母后带着宣儿出席便是,明日的朝会,朕半夜赶回也是来得及的。”

顾沅很不理解的看他,这大冬天的他跑来跑去不嫌累,不嫌冷?

裴元彻见她直直的看着自己,以为她在担心另一件事,便握住她的手道,“朕一忙完大朝会,立刻就赶回骊山陪你,不会让你久等。”

顾沅本想说她不在乎这个,视线落在他紧握着自己的手,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多说,只缓声道,“我还想再睡会儿。”

裴元彻眉眼舒展,说了句好,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揽入怀中,“靠在朕身上睡,就像去年回长安的路上那样。”

顾沅顺从的靠在他怀中,脑袋在他温热的胸膛蹭了蹭,寻了个舒适的角度,轻轻阖上了眼。

裴元彻往上扯了扯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又低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见她睡熟了,这才从桌案边抽出一卷书,神态自若的看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沅睡眼惺忪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男人明显的喉结,视线往上,便是线条分明的下颌,高挺的鼻梁,长长的睫毛……

裴元彻正单手撑着额头,闭目养神,另一只手轻轻的搭在顾沅的身上,防止她从怀中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