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把猎枪往墙上一靠,从兜里摸出包烟,点了半天才点着。
火星在他指缝里明灭,映得他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老宅子那边......"赵薇的对讲机突然又响了,杂音里传来她急促的呼吸,"他们在挖棺材......棺材里的东西......要出来了......"
晓月猛地抓住对讲机:"坐标!快说坐标!"
可回答她的只有电流杂音。
庙外的老槐树又传来"吱呀"一声,这次比刚才更响,像是棺材盖被完全推开了。
腐烂的花香浓得呛人,我手腕上的玉突然不烫了,凉得像块冰。
爸爸低头看我,他的眼睛红得吓人,像要滴血。
"小涵,"他摸着我后脑勺的胎毛,声音轻得像叹气,"等天亮了,爸爸带你去看油菜花,好不好?"
可窗外的夜色里,老槐树下的棺材旁,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双绣花鞋。
红缎子的,鞋尖绣着并蒂莲,沾着暗红的液体,"滋啦"冒白烟。
庙门被撞得"咚咚"响,这次不是风。
老爷把烟按在供桌上,火星子溅在土地公的碎泥像上。
他转头看向我们,眼神像把刀:"都过来。"
晓月扶着李明走到供桌前,她的铜钱还在地上,沾着佛店女人的黏液,泛着恶心的绿光。
赵薇的对讲机还在响,杂音里混着若有若无的吟唱声,像有人在念往生咒,又像在哭。
我突然想起,佛店女人昨天来家里时,手里也捧着这么双红绣鞋。
她说:"这是给小涵的见面礼,多金贵的料子......"
可现在,那双鞋就在窗外。
庙门"轰"地一声,门闩断成两截。
爸爸把我塞进晓月怀里,自己抄起供桌上的香炉。"抱着小涵!"他冲晓月喊,"跑!"
可晓月没动,她低头看我,眼睛里有团火在烧。"不跑。"她把我往怀里拢了拢,"要断,就断在这儿。"
老槐树的方向传来一声尖叫,像是女人的,又像是猫的。
我打了个寒颤,看见月光下,佛店女人从竹林里走出来,她怀里抱着口小棺材,红漆的,和老槐树下那口一般模样。
"臧家的小宝贝......"她咧着嘴笑,左眼窝里的蛆虫"簌簌"往下掉,"该回家了。"
老爷的猎枪又响了。
可这次,子弹穿过她的胸膛,她却还在笑。
庙外的稻浪突然全立了起来,像无数只手在鼓掌。
李明的短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
晓月捏着我的手突然收紧,我疼得哭出声。
她凑到我耳边,声音轻得只有我能听见:"小涵,别怕。"
然后她抬头,看向佛店女人,眼神冷得像冰:"该回家的......是你。"
老槐树那边传来"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我转头看,看见棺材里窜起团绿火,烧着了白裙子,烧着了红绣鞋,烧着了满地暗红的液体。
焦糊味混着腐烂的花香,直往鼻子里钻。
佛店女人的笑容僵住了。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肤正在往下掉,露出里面白森森的骨头。"你......"她尖叫着后退,"你动了棺材!"
"是你动了臧家的血脉。"老爷的声音像块石头,"我臧家的人,轮不到你养。"
绿火越烧越旺,老槐树的叶子"噼啪"响着掉下来,烧着了。
佛店女人转身想跑,可绿火已经缠住了她的脚,她摔倒在地上,骨头"咔嚓"断了几根。
"救命......"她哭了,这次是真的哭,"我不想的......是他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