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如意绣坊,幼安却不下车,只远远地隔着帘子看过去。如今宫里重查内六局的旧账,闹得声势这么大,这家绣坊的主人如果得了消息,应该也会想些法子应对,以防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这家绣坊的生意,其实算不上特别好,看起来中规中矩,三两个伙计便应付得来。一直等到傍晚,终于有一个人进了幼安的视线,那人一出现,掌柜就亲自迎出来,满脸堆笑地引着他进去。可进了绣坊,那人又并不看什么东西,而是直接拐进了内室,然后便看不到了。
幼安认得那张脸,正是曾经出现在裴思月那里的赵道生。李旦曾经对她说过,赵道生是李贤身边的奴仆,如果这处绣坊是李贤的私产,能够垄断皇宫的采买,就不奇怪了。可如果这里是李贤的产业,李贤成为太子之后,风头正盛,这个时候查到他的头上,也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没等她想出个头绪来,赵道生已经从如意绣坊里走出来了,似乎把什么东西装进了袖筒里,在掌柜不住的谄媚赔笑中走远了。
幼安想都没想,就要追过去看看,却被裴适真一把拉住了,只说了两个字:“地契。”幼安已经渐渐习惯了他过度简略的说话方式,知道他说的是赵道生手里拿的东西,只是有些惊诧,隔得这么远,他竟然能看清楚。
这么一来一往的功夫,赵道生已经消失在人群里不见了。出门一趟,幼安心中的疑惑并未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回到尚工局的住处,慧安却早已经在这里等了。自从离开东宫,慧安被分去司库手底下保管药物,是个终日不见人的差事,幼安便再也没见过她。幼安知道慧安不擅长跟人打交道,却极耐得住寂寞,倒也并不太担心她。
慧安一见幼安回来,担忧之情就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来,幼安知道她翻来覆去总是那些话,便抢在她开口之前,先问她进来如何。慧安看看四下无人,用极细小的声音对幼安说:“四郎君叫我带话给你,他说……如果账上查不出东西来,不妨去内六局宫女的住处搜搜,说不定是有人收了外头的好处,才让那些以次充好的东西混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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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安没料到慧安会突然说这个,她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四郎君的眼睛,可是四郎君绝不会那么好心帮自己更进一步,他必定另有目的。
慧安看她不说话,忧心忡忡地问:“怎么了,是不是事情很难办?”何止是难办,简直是一头雾水,幼安不想跟慧安多说,随意糊弄了一句:“还好,你不是刚刚给我带来了提示么?”
送走了半信半疑的慧安,幼安把自己所能知晓的细节前后一串,立刻便想法子打听,今年的采买是何人引荐的。果然从闲来无事的小宫女嘴里,问出点细枝末节来,这家如意绣坊,今年也是第一次做皇家的生意,正是赵道生从中介绍的。
有了明确的方向,幼安反倒更加犹豫了,事情摆明了是要朝李贤身上泼脏水,即使仅仅是纵容底下人从皇家的采买里牟利,也足够毁坏李贤苦心经营的形象。想来想去,她决定还得从赵道生身上入手,先探探他的底细再说。李贤身边最得脸的内侍,未必就是真正心向着李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