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宫女看着胆怯，说起话来却伶俐得很。幼安看着这场面，忽然觉得有点熟悉，从前她自己也是这样抓住孙婉莹贪财的事不放。只不过，孙婉莹被她一激就急了，她自己可没那么容易放弃。

幼安轻轻点头：“这可就有意思了，说来也是巧了，我今天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出门的，有人跟我一起。更巧的是，我们今天看了一场热闹，这场热闹刚好进行了整个上午，我并没有时间跟你说话。除非——”她微微一笑，“你也在看热闹的现场，也能说出来当时的情景。”

她转向于宫正：“现在天色还不算太晚，可以叫人去碰碰运气，如果乐师安如今还在，不妨请他来当面对质。”她把今天出现在时芳馆的人选，都考虑了一遍，赵道生估计不会帮自己的忙，李旦太金贵不适合轻易骚扰，只有安如今让她比较有把握一些。

话已经说到这了，于宫正只能叫人去问问安乐师能不能来一趟。等候的时间里，有人不怀好意地问幼安：“这位女史怎么会结识宫里的乐师，还跟他一起出去看什么热闹？”

幼安声音不大，说出来的话却是个软钉子：“宫里有规矩不能勒索钱财、不能营私舞弊，没有规矩说出门不能碰上乐师吧？”

安如今来得倒是很快，脸上还涂抹着油彩，看样子刚刚在练习破阵乐舞来着，一见幼安便很熟稔地微笑示意。

幼安对安如今谈不上熟悉，这回倒是她运气好，选这么个人真是选对了。安如今虽然是乐师，可安氏祖上也出过骁勇的战将，安如今本人又很懂圆滑处变，在宫中风评极好，有他作证，可信度已经大大提高。

“为防有人说我们串通一气，”幼安环视一圈，先开了口，“可以取纸笔来，我们两个分别写下来今天去了什么地方，看见了什么情形，再一一比对。”

于宫正点头应允，叫人取了纸笔来。安如今却不接，双手抱在胸口说：“让她写就是了，等她写完了，我直接说给你们听。”

当幼安提笔写下“时芳馆”三个字时，萃儿的脸色就变了，如果是别的地方，她还能蒙一蒙、猜一猜，厚着脸皮说其实幼安就是在那个地方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可是时芳馆这种地方，女孩子正常应该都没机会进去。

幼安只挑那些花魁开场的话来写，她自幼跟着阿娘看图纸开模，练得记忆力极好。偏偏安如今也是从小背曲谱长大的，幼安写一句，他便说一句，几乎一字不差。安如今连那些花魁的声音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如在耳边。

写到二十个美男子的名字挂出来，花魁开始依次念每人那一首绝句的时候，幼安提笔抬头，看向于宫正：“还需要继续对下去么？”

这情形已经显而易见，见没人接话，幼安又说：“要是不用对下去了，我倒是有一个问题要问问。现在足以证明，我没有跟她说过那些话，那么，她是受何人指使，特意来诬陷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