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安随着众人一道退出去,贺尚宫紧追出来,面色严肃地开口:“今晚的事,你们该心里有数。”
于宫正立刻接口说:“今晚是天后亲自过问采买的事,都是外头的商户以次充好,以后采买时用心些就是了。”
含凉殿内,被武皇后安抚了一番之后,太平公主很快便睡了。贺锦书折返回来,给武皇后递上擦脸的热帕子:“今天到含凉殿来的人,都是稳妥可靠的,我已经叮嘱过他们,不要乱说话。”
武皇后的脸色阴沉下来:“贤儿心里看不惯本宫的作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贺锦书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下去,一时没说话。
武皇后自己冷笑一声:“立嫡立长,真是个可笑的规矩,偏偏那些迂腐的老头子,还当成什么了不得的大道理。一样是觉得弘儿死得不明不白,贤儿只会上表陈情,纸上功夫,有什么用?还不如月儿这孩子,好歹知道设个法子敦促本宫彻查此事,虽然方法拙劣了一点,至少有胆量。”
贺锦书跟随武氏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长到知道几乎所有事的来龙去脉,忍不住劝道:“可惜公主殿下是女儿身,太子殿下虽然不甚完美,可底子总是好的。”
武皇后起身看向窗外的巨大水轮,当初亲手设计这座水轮的女子,如今已经香消玉殒。想起珍娘,武皇后就忍不住想起那件旧事,时隔多年,她仍旧觉得气闷,珍娘看起来那么谨慎稳妥的人,竟然会做出那样的事来。也不知道被她毁坏的玄机玲珑塔,还能不能有人修补完整。玄机玲珑塔里的秘密,她只看过小小的一部分,如今越是上了年纪,越是忍不住想要知道剩下的部分。
她看向远方,可是远处已经笼罩在一片夜色之中,什么也看不清楚。贺锦书清楚地听到她自言自语:“这个大唐帝国,就像一座巨大的机关,必须有一个完美的继承人,才能如常运行。本宫绝对不能,把它交到一个不合适的继承人手里。”
……
从教坊引起的这场六局纷争平息之后,上官婉儿名声大振,她平日里几乎从不描妆,却能见微知着,可见心思缜密,非同寻常。几个负责采买的宫女受了罚,倒也心里服气。
这一趟含凉殿之行,对幼安来说,同样意义非凡,却是在于,她终于亲眼看到了天后对身边人的态度。她知道,自己迟早必须要到天后身边去,现在看来,她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欠缺的只是一个合适的进身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