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幼安穿着内弘文馆的衣裳,李贤的脸色便分外难看,连幼安给他见礼时,也故意装作没看见,还是裴适真上前直接拉她起来。
李贤见裴适真仍旧维护她,不好对她发脾气,可心里那股积压已久的怨气,还是怎么都忍不住,冷冷淡淡地说了一句:“孤可不敢受你的礼,你们都掌管诰命的人,说出来的话,比孤这个太子还管用呢。”
幼安知道他是因为与天后的关系越发紧张而迁怒自己,也不在意,只应了声“不敢”。
裴适真却忽然起身,拉着幼安抬起步子就往外走。
李贤赶忙追上去:“裴君怎么急着要走,孤特意留了今年进贡的金芽茶给你,还没尝尝呢。”
裴适真斜睨了李贤一眼:“太子要是还想跟我说话,就对她客气一些。我替谁做事都是一样,但只一点,谁对她好些,我看谁就顺眼一些。”
一句话说得李贤脸上青白交替,他早知道裴适真对幼安非同寻常,只是外面纷纷传说,裴适真的疯魔病症已经好了,料想他也不会再对一个宫女如此钟情,这才呛了她一句,不想裴适真倒是一点脸面也不给她留。
有求于人,即使贵为太子,也不得不低头,李贤只好对裴适真赔了几句好话,又请幼安不要放在心上,直到幼安开口说不介意,裴适真才走回方才的座位上,缺了一只小指的手,仍旧牢牢攥着幼安的手,硬拉她坐在自己身边。
李贤取出一张图纸,摊开在裴适真面前:“裴君请看,这半边残塔,现在收在宫中的珍宝阁,孤命人去测量过了,绘出了这张图纸,可是塔身眼下却拿不出来,不知道裴君觉得能不能想想办法?”
裴适真扫了图纸一眼,毫不避讳地说:“你这张图纸,恕我直言,一点用处都没有。玄机玲珑塔上设有机关,只在固定的时辰才能开启,对照残塔尝试,都未必补得上,对着张图纸,殿下当这是捏馒头么?”
李贤被他抢白得有些尴尬,可是听他话中意思,似乎对玄机玲珑塔颇有了解,又掩不住隐隐的兴奋,向前探着身子问:“请问裴君,非要把残塔拿来不可么?”
幼安原本只想当个稳住裴适真的背景,稍坐坐就走,听到李贤的话,心里忽然警觉起来。当初阿娘自焚导致这塔毁坏,天后震怒,如今李贤要是把残塔弄出来交给裴适真修补,难保会不会再惹怒了天后。到时候他是天后的亲生儿子,打骂一顿就过去了,裴适真怎么办?
她自从开始做宫女,隔三差五就要替这些贵胄背黑锅,心里已经腻烦透顶,如今眼看着李贤又要把一口大锅甩在裴适真头上,她可不能坐视不理。